冬日的天气,会一天比一天的寒冷。只有正午的暖阳,才会光芒四射,让渡出一丝暖意。
第二日,快要到正午时分,夜笙收到了苏献舟的消息。
“夜兄,我们班子决定今天要走了,吃过午饭便离开,夜兄若要同行,便到西门的馆里来寻我,我已经和师傅说过了。”
不过昨日里还说休息几日才离开,今天便决定要走了,显得有些仓促。
夜笙没有询问为何如此急迫,但他也能猜测出部分原因。
苏献舟应当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其他人,戏班子选择离开,大概是为了避避麻烦。
那个王鱼一看便是在此地略有权势之人,若要对付一个走南闯北的戏班子,那太容易不过,提前悄无声息地离开确实是较好的对策。
夜笙突然明白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上的事情,居然也是是别人眼中的大麻烦。
【或许自己昨日出手鲁莽了】
夜笙摇摇头,不在多想,收拾了东西,给几个人打电话道了别,径自去西门寻苏献舟。
戏班没有表演,这里便很冷清,没有几个人走动,夜笙顺利进到了后台的院子。
那里已经有四辆小货车整整齐齐地停了,三辆装满了表演器材,一辆没有装什么东西,应当是用来载人的。
苏献舟远远看见了四处张望的夜笙:”夜兄,这里。”
夜笙寻声望去,看见苏献舟正在那里帮忙搬东西。
夜笙走到了近旁打招呼,又看见苏献舟一旁还站着一位穿唐装的老者。
“夜兄,这是我师傅。”
夜笙行了个晚辈礼:“久仰谢先生了。”
老者看上去有些年纪,精神不是很好,穿着的衣服上有些灰尘。
他缓缓抬眸子看了一眼夜笙一样,“嗯”地点了下头,背着手走开了。
“我师傅就是这样,不太爱说话,他这辈子大部分话都在戏台子上说完了。”苏献舟略带歉意地向夜笙解释到。
“不过你别看老头子这样没精神,一旦上了戏台子,那可是神采飞扬。”一旁一位戏班子里的人插话,“他演的一些个大武夫,仿佛就是他本人一样,没人不叫好的。”
“那我一定得看看。”夜笙微笑着,他没见过谢先生的演出,不过单听其他人说,他便已经能想象到这巨大的反差。
......
戏班子里的人又收拾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将所有东西整理好带上了车,一行四辆小货车在这个阳光不太艳丽的冬日午后,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西门,一头扎入了茫茫的野道。
夜笙和苏献舟乘坐在第四辆没有多少杂物的货车内,露天车厢里另外还有四个个年轻人。
谢先生坐在头车的副驾驶,没有和他们挤在一起。
窗外的风景很快被无边无际的野色取代,尽管已经入了冬,但这南方的树木其实大多不会完全凋零,只是换上了更加深层的绿色,又或是夹杂着些许昏黄。
夜笙先还是和车内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长时间的颠簸后,便没有什么话语了,他便拿出《万归书》开始忙碌起来。
他的师境《离影》符文还没开始刻画。
因为车队离开倪城的时间偏晚,即使加急赶路,他们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聚集点。
车队冒险在野外驻扎了一个晚上,索性一切相安无事。
之后的几天夜晚,车队都顺顺利利地在入夜前赶到了预定的聚集点,经过长时间地赶路,他们逐渐接近了辰关。
第四日晚,车队距离辰关已经不过百余公里了,如果在黑夜赶路,今晚大概就能到达,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车队还是选择在最近的一处大的村庄停靠,打算明日一早进城。
这个村庄倒是颇大,人烟很旺盛,房子都修缮打理得很好,放眼望去,远处山麓起伏,农田一望无际,田间也点缀着村庄和农舍。
这应该是一个富足的地方。
“我看这村庄如此安详,此地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晚上跟我去吃点东西?”夜笙抽了抽一旁打瞌睡的苏献舟,悄悄说到。
这几日其他人吃的都是干粮,他则全是靠着灵丹和石头勉强度日子,再不吃点肉他便要被憋疯了。
苏献舟摇摇头:“师傅说过,在野道晚上不要下车子。”
夜笙撇撇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你好歹也有师境了吧,你这个岁数和修为,在修士界怎么算也是个天才了,怎么会是这个性子。”
“你师傅把你教导得太窝囊了,一点棱角都没有,这哪是大丈夫?我给你说,我做的烤肉天下第一好吃,你现在不来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夜笙瞪着眼看着苏献舟。
见他还没回话,夜笙又打算开始循序善诱,他最是擅长这个。
然而还没等他再开口,苏献舟叹了口气:“夜兄莫要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哈哈,老苏还是上道。”夜笙夸赞着把上了他的肩膀。
苏献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诶,我的那个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到我们宗门来,你这个资质不应该留在这块当个唱戏的。”
“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宗门呢?”
“你答应来,我就说。”
“呵呵”苏献舟幽怨地瞥了夜笙一眼,“不来!”
“......”
夜晚,浮云掩月,窗外的北风,仍然虎吼狼啸,其他人呼吸渐匀,大约已经入睡,而躺在睡袋上的夜笙睁着大大的眼睛,早已等得不耐烦。
“老苏,老苏,走了。”夜笙叫醒了似乎刚刚睡下的苏献舟,苏献舟自然知道他是何意,小心翼翼地从睡袋抽出身来。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跳下了车子,向着远离车队的地方走去。
两人不一会儿便走进了村庄,现在已经是傍晚,村庄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游荡了。
但村子里也不是没有光,好多地方都挂着一个白色的灯笼,里面还有微弱的火焰跳动。
“这些人挂白灯笼干嘛?”夜笙望着头上的灯笼有些不解,“是什么节日吗?”
苏献舟看着满脸疑问的夜笙无奈地解释到:“别人在办丧事呢,你别乱说,什么过节的。
而且看着这规模,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整个村子都能看见这些白灯笼,你看那里,地上还有这么多往生钱,应该是刚刚下了葬。”
“哦”夜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咱们靠远一点吧,别在这里弄了,咱们到,就到那片山里去,我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夜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岗说到。
两人借着一路上白灯笼的火光,钻到了山中,找了一处空地,开始自顾自地弄起吃的来。
烤肉的香味很快开始在这里弥漫,夜笙烤了一整支灵鹿的大腿,金黄的油脂在火光下焦灼地挣扎着,好看极了。
苏献舟不得不承认了夜笙的烤肉技术,虽然算不得天下第一,但也顶的过五星级的大厨。
“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苏献舟吃足了后,舒服地躺在了夜笙拿出来的躺椅上,“还是你会享受。”
“这就吃饱了?你的胃口也像女人一样。”夜笙还在大快朵颐。
这是他几天来吃的唯一一个像样的东西。
苏献舟撇了撇嘴,倒是没顶回去,和夜笙的吃法比起来,他到的确像个女人。
没有理睬,他继续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夜笙继续吃着一整支鹿腿。
空气中有淡淡的乡土的气息,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星光像碎玉,如同死掉了一般,静谧地点缀夜空。
坐在椅子上,正吃着东西的夜笙突然停住,他转过头去望着一个方向,在他的神识可布的范围边界,那里同样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两人背着锄头,向这里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