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司白,你看看。别一天到晚穿着北海府校服,换个衣服低调点。”徐轻鸿走着走着把司白往衣行里推。“你的校服也破破烂烂的。有钱没?”
司白嫌弃的一把推开他,刚往外走,只见“唰唰”两道身影闪来挡住店门。
“这位道长,来了就别走了。我们店的衣服质量样式可好着呢!绝对有和您胃口的。”说话的是位姑娘,看样子不过二八。一对水杏儿似的眸子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往店里劝。
司白刚刚想要推辞。这位姑娘身边的另一位也开口道:“道长今日可是幸运得很呢!我家小姐平时不来的,这衣行呀,平时也是由我们这些下人打理。既然我家小姐邀请,您就看看再走呗。”
“是呀是呀。”“道长别着急嘛。”又围上两三位小姑娘,都做丫鬟打扮,簇拥着司白往店里头走去。
司白祈求的看着徐轻鸿,后者“哈哈”一笑,开开心心的袖手旁观。
衣行小姐以袖掩口,笑眯眯的看着一群人入店。徐轻鸿半是好笑半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无奈:“今天可是因为你又把他惹喽。”
衣行小姐收去一副深闺小姐的样子,一呲牙笑得桃花般灿烂。
“啊对了阿临,我没带钱。一会儿找虞城帮我付了啊。”徐轻鸿潇洒甩手。“你想吃烧鸡,也去找虞城。”
司白被迫去选了衣裳,再出来时,只见徐大仙人抠着几块儿铜板正抠搜的付账。
“哟——我看看。”徐轻鸿笑容灿烂的转向他,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眼下司白终于扔了他那件脱下来就是块儿抹布的道袍,换了件白衣。雪白外衫锁着金边,袖摆拿金线绣有云纹。这衣服一穿上,端的是那家的俊俏公子……如果忽略头上死性不改的道士髻外。
“这才看着顺眼嘛。来,把钱付了。”徐轻鸿招手。
司白本来被他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然而走近时,一句“我的娘哎!”脱口而出惊天劈地。
“你发什么疯,这么大声干嘛!”徐轻鸿表示耳朵疼。
司白目瞪口呆,指着徐轻鸿再也说不出来话。他们出来逛时,穿的都是虞城的衣服,徐轻鸿那件是件黑色的。他换完衣服出来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走近一看,我滴个妈妈,徐轻鸿居然换了身衣裳!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衣服看起来很贵!
也难怪司白一时没看出来。徐轻鸿现在这件在暗处瞅着是没啥特别。然而一角阳光照在袖子上,司白发现居然是紫色的!还有烟绿和金色的绣纹!
……什么审美啊!
司白被辣了眼睛,表示受不了。他在北海府时,他们的生活就提倡节俭为美、简洁至上。徐轻鸿这一身也也也……太华丽奢靡了!
“怎么?不好看?”徐轻鸿挑眉。
“不不不,不是。”司白忙不迭的否认,捂住眼睛怕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好看,好看。你……你只要穿了,就好看。”
徐轻鸿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至极:“这是什么话!小孩子家家的,看着点儿自己的嘴!”
“……事儿真多。”司白在心里吐槽,脸上一本正经的走过去付钱。阿临扮成的衣行小姐却道:“道长不必了。今日呢,其实是我的生辰,不想收您的钱。只是……”
说着,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司白。
“姑娘但说无妨。不过,买卖一事,讲究的就是公平。今日姑娘生辰,贫道也不能因此白拿您的东西。若是姑娘有什么心愿,贫道且听差遣便是了。”司白礼貌的微笑,“哦,对了。有什么事,带上这位。让他做点事,也好给擅自试穿衣服这件事赔罪。”
“?!”徐轻鸿大惊失色,“这件我是要买的!买的!”
司白面无表情:“你有钱吗。”
“……有一点点。”徐轻鸿摊开手,手里是几个不知道哪个年代的生锈铜板和一点点的银票。“你们现在的币制我不懂。你过来帮我算算。”
“……你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诶诶诶,这位道长,有话好说。”衣行小姐连忙打圆场。“要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奴家才高兴。我只希望二位一同与我在惜雁阁设宴,陪我过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司白听后不禁动容。原来这个小姑娘以往过生辰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吗?没人专门为她设宴,没人陪她一同祈愿。
“好!姑娘一言,贫道订义不容辞!”司白大义凛然。
这么感人至深的氛围,可惜身边偏偏有个棒槌。徐轻鸿闻言轻笑:“你当然不会拒绝。给你吃当然欣然接受了。”
底下给阿临悄悄传音:“诶我说,你不会真要请他吃饭吧?钱……可都是我们出啊。”
“真的吗?”衣行小姐两眼冒光“喜极而泣”,“道长真是好心,奴家这就让家仆备酒!”
司白:“姑娘当真豪爽,正合我意!”
徐轻鸿:“……”
是夜,万象镇,惜雁阁。
“哈哈哈哈!道长真是好酒量!奴家我、我再敬一杯!”衣行小姐把酒祝东风,豪爽的一脚踏在桌上,毫无淑女形象。幸亏徐轻鸿事先吩咐酒家设了屏风,不然阿临假扮的这位以后可不好过了。
徐轻鸿千真万确阿临酒品有多差,也确确实实嘱咐过她少喝。可惜……被置若旁闻。
“姑、姑娘真乃女中豪杰!贫道先、先干为敬!”司白喝得满脸泛红,大着舌头找不着北。
徐轻鸿一巴掌打在把他当成衣行小姐的司白脸上。
“司!白!”某妖大怒,“你少喝点儿!看清楚我是谁!”
“啊?姑娘,你何时声音这么低沉。可是,可是酒不好?”司白完全没反应过来,依旧对着徐轻鸿。
“……我忍,我忍。”徐轻鸿捏着拳头,一遍遍默念:“生气伤肝生气伤肝。别人生气我不气。不气不气。”
正想着,听见“嘣”一声,阿临又启了个酒坛子。可能是觉得用碗喝不够爽,居然就这么抱着缸对着嘴灌下去!
“吨吨吨吨吨……”
徐轻鸿目瞪口呆。
阿临的小腹肉眼可见的鼓起一点,想必是灌成了个酒缸子。一抹嘴,怼了另一坛给司白。“是个爷们儿就给我喝!”
“喝……喝就喝……谁怕谁啊。”司白早已成了只醉猫,软着胳膊抱起酒坛,朝天一举!
又是一阵“吨吨吨吨吨……”徐轻鸿面无表情的看着嗨到上天的两人,心想北海府的人真是醒如处子,醉若脱兔。其实他已经没有表情能面对这一幕了,唯有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击中心脏。
徐轻鸿喃喃道:“我滴个天呐……”
“这位壮士!”阿临突然盯住他,虎视眈眈道,“为何不喝?”
“啊?啊,不不。那什么,你还是先清醒一下……”徐轻鸿暗叫一声“坏了”,酒疯耍到他头上来了。心里大感危机,慌不择路一掌想按住阿临,却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按在座位上!
“司白!你耍什么酒疯?!放开我啊!”徐轻鸿大吼大叫好似杀猪现场。
“嘿嘿嘿,我看你也是位壮士,那就一起来喝呗……”司白满眼醉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又是对谁说的,醉笑着手脚并用把他捆在凳子上。
徐轻鸿看见阿临这疯子已经拿着酒坛子过来了,拼了命的挣,冲失去脑子控制权的司白大吼:“放开!要出人命了……啊!唔!吨吨吨吨吨……”
烈酒入喉,徐轻鸿只觉得魂魄即将升天。司白抓着他,阿临往他嘴里猛灌酒,场面当真是……是……惨烈至极。徐轻鸿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都见着鬼使黑白的影儿了。
“啊!”阿临突然轻叫一声,一把把酒坛扣在徐轻鸿脸上,冲到窗边张望,大喊大叫:“烟花!有烟花!”
徐轻鸿刚把酒坛拔下来,阿临就冲了回来,一手拎一个,拎鸡仔儿一样把他俩拖到露台边。恰逢新一轮烟火冲天,在夜空炸出一朵朵灿霞,炸出一个个盛世。星夜失色,华灯满城,盛世繁荣。
阿临又是跳又是叫。别家小姑娘叫起来都是细声细气娇滴滴的,放开了嗓也是放羊阿妹那般水灵灵的;估计啊,全境的小姑娘大姑娘没一个会跟阿临一样,吼出山歌的感觉来。
徐轻鸿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放眼望去是歌舞安康,不禁微微一笑。
果然啊……还是没有他的世界好。
“徐轻鸿……你、你说,要是阿临一起来了,多、多好……”司白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桌边,把脸搁在桌子上,喷着酒气说。
“拉倒吧,阿临酒品差得很,你还是放过她吧。”徐轻鸿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还有,你有本事清醒的时候当着她面儿说啊。”
衣行小姐听闻转过头看着已然睡去的司白,抿了抿唇。和徐轻鸿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微笑。
果然心愿已了,盛世繁华。
翌日,万象镇,鬼医坊。
“啊——”司白打着哈欠醒来,刚坐起又头疼的躺了回去,在床上纳闷儿的想了半天,就是不记得自己昨晚干了啥。
下床开门,被门外一个直巴愣登的身影唬了一跳:“徐轻鸿?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呢——?”徐轻鸿狞笑着反问,黑眼圈愈发的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