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武功是比不上叶空,之前叶空用的是一把钝刀,现在可是带刃的剑,一番打斗下来,无月手臂和背部都挂了彩,不过都是小伤,要不是叶空气虚,速度和力道不足,恐怕无月早就丧命了。
“鬼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无月看着叶空脸色发白,便问。
“杀了你再休息不迟。”说着便又挥剑上来,气势更加凌厉,无月稍稍一惊,看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石山!还不快出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叶空便不由地一惊,抬眼一看,一个小山似的男人从林中飞奔而来,叶空立马一脚踢开无月,回身冲向江水寒那边,大喊一声:“快跑!”
江水寒原本和秦知遥将山匪打退,差不多可以抽身,谁知叶空突然过来一把就将江水寒拉走,两人骑上马就跑。江水寒回头一看,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直接冲向正要骑马离开的秦知遥,猛地一撞,人跟马都被撞飞在地,那个男人足足快有三个秦知遥那么壮!
秦知遥被摔倒在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快停下!我要回去救知遥!”江水寒看着无影和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向秦知遥,立马抓着叶空不让他继续骑马。
“别闹,不跑我们都要被抓。”
“知遥不能被抓!我要去救他!放开我。”
“江水寒!”叶空看见江水寒急的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那瞬间他考虑了很多,可却选择了最糟糕的办法。叶空一转马头冲了回去,他对江水寒说:“牵好马绳,秦知遥一上马你就给我拼命跑听到没有?”
“那你呢?”
“我能自保。”
两人对视一眼,叶空便飞身出去,用剑直接刺向无月和石山,无月闪开剑锋,石山却是实实在在挨了叶空一脚,后退了几步,两人被逼离秦知遥。
“知遥!”江水寒一声大叫,秦知遥看向她,两人十分默契,秦知遥用尽力气一跃而起,正好落在江水寒的马背上,江水寒调转马头,扬鞭而去,回头对叶空大喊:“叶空!快跑!”
叶空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背影,本想施展轻功离开,可他却错估了自己的身体,身后伤口撕裂的痛处让他一时跪倒在地。
“有破绽!”无月闪身过来,一掌直冲叶空的面门,叶空起身堪堪避开,还想着忍一忍先离开,突然!一股强大的压力席卷而来,瞬间他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环抱而起,力气之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石山,放开我!”
“不行,坛主说带阿空回去。”石山发出与自身形象很不相符的憨厚的语气。
“我让你放开!”叶空抽出手直接打上石山的面门,石山吃痛松开手,叶空脱离控制后退开好几步,鲜血顺他那黑色的衣摆滴落在地上,洋洋洒洒。
石山站住身,他低头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再看沿着叶空而去的血渍,他有些呆愣地问:“阿空受伤了吗?”
“喂!你们两个不是霍老头让你们来帮忙的吗?快点去追我的知遥回来啊!”郭二虎本想亲自去追,却被柳叔派人拦住,本就着急,看这边这还在磨磨蹭蹭这下就着急起来了。
“少当家不用着急,秦知遥和江水寒什么时候都能抓,现在,先等我们把我们的小将军带回去。”无月对郭二虎笑了笑,便转身走向叶空,一边说道:“怎么了?叶空,你的手在发抖啊!”
“少说废话。”不行了,真是不甘心,居然是因为秦知遥。
无月闪身过来,抽出手往叶空身后就是一记手刀,叶空便昏了过去,石山当即上前将他接住,看见了叶空后背的伤口。
“无月!这是你干的!”石山一只手抱着叶空,一只手直接拎起无月的衣领,压低声音低吼道。
“冷静一点石山,我这也是为了坛主,你想想,不这么做,你能这么轻易就把鬼将带回去吗?而且这点小伤对坛主而言无足挂齿。”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伤害阿空!不然我就把你打成肉泥!”石山甩开无影,将叶空抱起,施展轻功离开了。
无月整理了一下衣领,暗骂这个傻大个碍事。
“喂!你们现在是怎么样?”郭二虎不耐烦地问道。
“少当家放心,这次和三虎堂配合很好,事情算是完成了大半。”
“我要秦知遥,你们什么时候把人给我抓回来?”
“这个事少当家就安心交给我们,很快了。”
话说江水寒这边,因为后面有三虎堂的追兵,两人骑马绕开许久才回到朝西阳城的大道上,却不见叶向空追赶上来的动静。
“知遥,叶空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回去看看吧!”江水寒说道。
“没用的,那两个人武功很高,如果连叶公子都不是对手,我们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为今之计只能先回西阳城,再从长计议。”
“可是......”
“寒儿,我明白,叶公子不顾危险回去救我的情义我自然不会忘记,可是我们不能因此而盲目冲动,听我的,先回去。”
江水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再仔细想想,也确如秦知遥所说的那样,叶空的武功很高,而且曾经是秋闻玉的手下,就算被抓,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现在也只能先回去将这一切整理完再想办法救他。
江水寒和秦知遥两人直接赶到飞龙山庄,就看见飞龙山庄四周部署了比平常更多的人手,几个认识江水寒和秦知遥的看见他俩便迎上前来,说道:“大小姐,秦捕头,三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庄里,老爷正在偏厅等着你们。”
“小转?他怎么回来了?。”江水寒问道。
“不清楚,先进去看看。”
江水寒和秦知遥下了马直奔偏厅,进到屋里,黄家三父子都在,黄谷看着他俩,手里拿着那个包裹,将包裹放在桌上,神色有些严峻,说道:“平安回来就好,快打开看看吧!”
江水寒和秦知遥也顾不上别的东西,上前就去将包裹打开,里边有两个木盒子,再打开,一个装着满满的一盒子信另一个则装着两本看上去有些老旧的账本。
秦知遥拿起那些信粗略看了一遍,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他有些激动地说:“这些都是这两年间秋闻玉更三虎堂往来的信件,上面桩桩件件都写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有听雨阁宗主的印鉴,太好了!只要有了这些,不仅可以将秋家绳之于法,还可以一并铲除三虎堂。”
“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江水寒疑惑道。
“此事说来也奇怪。”黄转说道:“今日一早顾哲来找我说寒姐可能有危险,叶少侠已经跟上去,我与四弟便随后追上,在半途遇上一个黑衣女子,我们与她争斗,女子武艺高强,我等不敌,她将这个包裹给我们,让我们给寒姐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明晚子时城东鸡鸣街一见。”
江水寒听到这些,心中很是疑惑,女子?她拿起旁边的账本翻了一下,都是些往来的账目,秋家和三虎堂的,这两本账本一新一旧,江水寒都翻了一下,新的那本倒也没什么,旧的那本中间部分居然被撕掉了两页,这是怎么回事呢?江水寒又翻了一下,这最远的居然还有十几年前的账目。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黄谷询问道。
“黄庄主,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不瞒黄庄主,寒儿一个姓叶的朋友为了救我们被秋家与三虎堂的人抓了去,生死未卜,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救人和将证据带入皇城一刻也不能耽搁,所以晚辈打算带着这些书信即刻王城,面呈圣上,将秋家定罪!而在此期间,晚辈想再请飞龙山庄帮忙,寻找那位叶公子的下落。”
“原来如此,你放心吧!这件事老夫一定会尽全力去查找。”
“多谢庄主。”
“都说了不用客气,再者那位叶少侠救了寒儿和你,老夫自当报答,好了,事不宜迟,快去吧!”
“等等。”江水寒叫住秦知遥,说:“我们刚刚逃出来,你身上还有伤,要不然先休息片刻......”
“寒儿,我无碍,况且,若能早一日将秋家扳倒,叶少侠就多一份安全。”秦知遥握着江水寒的手,点点头说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一定要小心。”
“嗯,等事情结束,我便娶你。”
“好。”
秦知遥说完便将包裹背起,黄谷让黄转带秦知遥从后山出去,并让黄转随行护送。看着两人离开,江水寒却是愁眉不展,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寒儿,你过来。”黄谷突然说道。
“是,义父。”
黄谷带着江水寒去了书房,并遣退左右,只与江水寒并坐着。看着黄谷突然变得有些谨慎,江水寒也紧张了起来。
“义父是有何事要说吗?”
黄谷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被折叠好的看起来有些老旧发黄的纸张,递给了江水寒,轻声说道:“这是老夫刚刚在那本账本上撕下来的,这个上面记录了你爹十五年前与三虎堂的账目。”
江水寒微微一怔,她双手接过那两页纸,打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时期数目,每一处的落款都是江文远三个字,那是她的父亲的名字,她那位向来温文尔雅的父亲。这几页账目,其中几行最为刺眼。
南越太宁四年,南淮赈灾钱粮,与西阳城主簿江文远八二分得,入白银五十万两,粮食八万石。
南越太宁四年,正是十五年前,南越与西野激战,正道关键时刻,军饷告急,王城下令南淮地区拨粮送达,谁知不出几个月,南淮发生罕见水患,大批良田被淹没,南淮仅剩的存粮根本不足以支撑度过此次灾害,百姓食不果腹,为安定民心,王城派人送赈灾钱粮前往南淮,可谁也没想到,行至南淮境内,被一大帮山匪劫走所有钱粮,队伍损失惨重,后来有人说,那些山匪与官员暗中勾结,掐住队伍软肋,一举攻破护送赈灾的钱粮。
当消息传回王城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那一个月,南淮饿死了数十万的百姓。
江水寒起身对着黄谷便跪了下来,黄谷起身去扶她,江水寒却摇摇头说道:“水寒替先父拜谢义父!”说罢就磕了三个响头。黄谷连忙将江水寒扶起,说道:“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义父,当年是您在众多的质疑下保全了江家和先父生前的声誉,让先父得以安葬,让江家在西阳城中还留得一份体面,水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义父对江家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黄谷扶起江水寒,说:“想当年老夫和父亲,还有封家那个老东西结拜为兄弟,你爹比老夫小正好十岁,就成了老夫的三弟,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不需再为这些事情徒增负担,知道吗?孩子。”
“水寒明白。”
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父亲临终前已经跟她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可就算事出有因,南淮数十万人的性命,又怎会是一句无心之失可以一笔带过的呢?母亲日日夜夜在佛堂前为那些无辜亡故的人们颂念经文,散人驿的存在也是为了尽全力弥补父亲生前的罪过,只是不能说明白,也是为了一份私心,不希望父亲死后还不得安宁,所以无论对于任何人,江家愧对南淮百姓,太多了。
“父亲!”门外传来黄承着急的敲门声。
“进来。”
黄承推门而入,黄承看着江水寒和黄谷,神色很是复杂。
“发生什么事了?”黄谷问。
“昨夜,封伯伯去世了。”
“什么!”江水寒心中一颤。
“你说什么?封老头他,他......唔......”黄谷后退一步,捂住心口,脸色顿时苍白。
“父亲!”
“义父!”
两人立马上前扶住倾倒黄谷到椅子上,此时方云卿也进来,一看这场景,也不顾什么仪态,就跑过来给黄谷顺气,她看着两个孩子,询问道:“方才我听下人通传,你一回来就紧忙来见你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封伯伯走了。”黄承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些哭腔又重复了一遍。
方云卿浑身一抖,握着黄谷的手不觉紧了一些,她低头看黄谷,黄谷抬头,两人对视一眼,黄谷按住自己的胸口,长吁一口气说道:“老二,你现在就进城,看看封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照顾好飞柏,那孩子怕是一个人承受不了这些。”方云卿说。
“是,父亲母亲。”
“寒儿,你也一起去吧!”
“是,义母。”江水寒忍住泪水点点头。
“你们先下去,我带你们父亲去休息。”
说罢,方云卿便扶着黄谷离开了书房,回到两人的卧房,一回到房间,遣退左右。
“想哭就哭吧!这里只有我。”
“卿儿,二弟走了,他怎么就走了呢?”黄谷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泛着泪花,却迟迟未落下,他似乎低语一般,说着:“十五年前,我没有救得了三弟,现在二弟也走了,我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三个结拜的样子,那一切就跟昨天刚发生一样,可是却在一眼之间,他们都走了,我也老了。”
“胡说什么,人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不要婆妈。”方云卿话是这么说,却紧紧握着黄谷的手,眼中也禁不住泛起泪花。
黄谷看着眼前的妻子,两人成亲之时,方云卿才十七岁,这一转眼就二十多年了,她模样依旧,只是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皱纹,鬓间又几丝银发。
“卿儿,二弟的死,却不简单,往后还是多事之时,我虽然老了,可这双手还能提起那柄大刀,我只怕你和孩子们出事。”
“蠢货。”方云卿握住黄谷的手,说:“我若怕,当年就不会嫁给你,你若怕,那么我当年就不会看上你,不要顾忌,黄谷,你是英雄,面对是非正邪,不要犹豫。”
黄谷点着头,将方云卿拥入怀中。
两匹骏马飞驰入城,直奔城东,停在镇远镖局门口,看见门上悬挂的白灯笼,江水寒心中更是痛彻,她在门外呆愣地看着大门的白灯笼。
“水寒。”是黄承叫她一声,江水寒这才回过神。
封府的家丁过来给两人牵马,一个岁数看起来比较大的管事过来接待两人,江水寒认得他,小时候来封家玩耍时,正是他照顾着封飞柏,封飞柏叫他祥伯。祥伯用已经哭的有些哑的声音说道:“江小姐,二少爷,请跟老奴进来吧!”
跟随着祥伯,两人进了封府。
这是十五年来,江水寒第一次从封家大门进来,记得幼时,她时常和母亲过来找封飞柏玩耍,看那满庭草木如故,却已不见曾在那庭院下相谈甚欢的人们和无忧无虑嬉闹的孩童。
老管家带着两人进了大堂,只见大堂正中间摆放着一副棺木,里面围着一些家仆,而封飞柏一身素衣跪坐在蒲团上,双眼红肿,毫无神色,样子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自从老爷去世,少爷已经有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谁劝也不听,两位与少爷是从小的好友,老奴恳求两位劝劝我家少爷吧!”祥伯说着老泪纵横,江水寒安抚着说道:“我们去看看他。”
祥伯点点头,三人进了屋里,祥伯便带着几个下人都退了下去。
“飞柏。”江水寒喊了一声,封飞柏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过来,看见是江水寒,他深深的闭着眼,咬着牙,用已经哭哑的声音说道:“水寒,都怪我没用,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保护不了。”
“别这样,这不怪你。”江水寒安抚着封飞柏,她看了一眼躺在棺木中封以烈,他曾经是那么疼爱自己,就算自己的父亲害死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仍旧不忍将对父亲的恨发泄在作为女儿的江水寒身上,虽然封以烈常常脾气暴躁,可他依旧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老天非要将他带走?
“要是我好好习武,接管家业,父亲就不用日夜操劳,也不用被霍家针对也无力反抗,落得这个下场。”
“飞柏,别这样。”
“爹,爹!”封飞柏干哑地喊着一声又一声,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