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北齐霄把小樱儿送到将军府门前便告辞离去,望着北齐霄远去的背影,少女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甜丝丝的。圆月带着洁白的光晕慢吞吞的从云雾中探出脑袋,屋檐上残留的雨水三三两两的打在地上,发出阵阵滴答声,小院的花丛中散发着独有的雨后泥土清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扰乱了人心,萌生了新芽,嫩芽在狂风暴雨中破土萌芽,将面对什么样的未来,是长成参天大树还是荆棘灌木,爱也好,恨也罢,都必将有它的归宿。
在风雨中折腾了一宿,小樱儿觉得头晕不适,可能是受凉了。半梦半醒中似乎看见屋内有人,但是眼皮却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手脚也变得无力,不一会,小樱儿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昏睡过去。
锦艺站在小樱儿的床前,静静的看着她,额头上的红月印记此时已是完全显露,颜色比以往更加深,鲜艳如血。屋内香气四溢,锦艺发现自己在御花园,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十岁的他与北齐霄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个英气勃发的翩翩少年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好强!”锦艺闭气凝神,神色微微一变,这香气在短短的数日内就已发展成超出他预料之外的强大力量,就连他都差点深陷下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不敢想象如果这股力量被有心人利用,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生灵涂炭这四个字或许都不足以形容那可怕的场景。
锦艺盯着对此一无所知熟睡中的小樱儿,脸上又显露出了担忧,不过在这个担忧背后,却隐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怒意,他的内心也长出了一个新芽,这颗嫩芽生长的速度惊人,各种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搅动着他一向冷静沉着的内心,忽然他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说是笑,更像是哭,锦艺啊锦艺,这么多年为何你还是放不下,他自嘲的骂着自己,走出屋外,设下结界,悄然离去,银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笼罩下让他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那是一个无比寂寞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小樱儿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她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清晨湿冷的空气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昨晚在床前的人影,到底是谁呢?还是自己睡迷糊了?昨晚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的脑子成了一团乱麻,现在回想起来昨晚在屋檐下避雨的情形,她还是脸红心跳,一切都好似做梦,被北齐霄大手搂过的肩头还在微微发烫,那触感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小樱儿已经忘记那时是什么感受了,只有昨晚的怦怦不停的心跳在记忆中越发鲜明起来。
“小豆子,还在发什么愣!快来练习!”司马依依已经换好习武用的衣服,在不远处召唤她,武林大会在月底举办,她俩都报名了,司马依依对于进入前十名势在必得。
小樱儿被她这一吼吓得缩了下肩,赶紧提起练习用的木剑朝她跑去,师父是锦艺专门请来的,武功高强,骑射剑术样样精通,小樱儿对于上次坠马还有心理阴影,但是本次武林大会必考骑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克服恐惧,师父非常善于教学,不出几天,就让她掌握了基本的驭马技巧,小樱儿一下信心大增,每日练习的也格外认真。
转眼就到了武林大会的当日,城中大街小巷人声鼎沸,这是难得一见的热闹盛会,各地的高手齐聚一堂,到处都是比试切磋的人,围观叫好声一阵阵传来。
本次武林大会,虽然允许女弟子参与比赛,但是考虑到男女有别,女弟子和男弟子不在一处比赛,但是比赛的规则并没有因此降低,大家都一视同仁,为了公平起见,还邀请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武林门派的长老们一同参与评审,武当派、青山盟、天山派等都悉数到场,可谓是声势浩大。
司马依依和小樱儿准备万全,早早来到会场,昨日是男弟子的比赛,今日是女弟子的专场,观众竟然比昨日多了一倍,花拳绣腿比胸口碎大石更有看头。
刀枪棍棒,一场场比试下来,不知不觉已近中午,司马依依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还处在兴奋的劲头上,她从小就有一个女侠梦,今天可算圆梦了,小樱儿虽然武术功底不如她,但是凭借着刻苦用功,在上午的比试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虽说这次武林大会有女弟子报名,但是习武弄棍的女性还是少之又少,整个赛场,只有寥寥一、二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功底子极差的,估计是冲着北齐霄来的,希望能让他多看上两眼,留个好印象,因此要成为这其中的佼佼者简直易如反掌。复容枫自不用说,复容家也是武将出身,她也参加了本次大会,并且势在必得。
下午比试骑射以及驭马格斗,整场比赛最难的就是驭马格斗,这也是实战必备的技能。小樱儿与复容枫分到了一组,司马依依看到这个分组脸都白了,上次打毬会复容枫害得小樱儿差点丢了小命,这次不知道这个坏女人又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她当即要去找北齐霄,要求自己跟小樱儿互换。
小樱儿赶紧拉住依依:“依依,别着急,大会分组一事都是有专人负责,他们也是随机分配,我们对谁都是一样的比赛,不值得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小豆子,难道你忘了她上次差点害你丢了性命!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跟你一组!”依依越想越气。
“依依,如果你真心为霄哥哥好,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麻烦!给别人留下口舌,人家以为咱们是暗箱操作,赢的不正当!”
“可是,可是…我就是看那个复容枫不顺眼!”小樱儿说的有理,司马依依无法反驳,气的直跺脚。
“别担心,我最近骑术长进了不少,她伤不了我!”小樱儿用甜美的笑容安慰依依,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在打鼓,虽然骑术比之前是长进不少,但真的格斗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的好马匹,不管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奋力一搏,我想当北齐霄的徒弟,去边西!小樱儿下定了决心,稍稍有了自信。
终于轮到复容枫和小樱儿这组,双方上马,等待比赛开始的号令。复容枫今日的装扮比平时更显凌厉,红衣镶黑边,长发如男子般高高束起,看向小樱儿的眼神宛如万道利刃,要将她千刀万剐,小樱儿也感觉到了复容枫这股莫名的怒气,不过不明白为何而来,如果是因为上次的坠马事件,那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她俩交谈都不超过十句,现在就好像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一声号令,复容枫率先策马朝小樱儿奔来,马蹄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又急又快,木剑在她的手中高高扬起,就跟打毬会那天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加的来者不善。本次大会以选拔弟子为主,因此所有的武器都是木制,不会有致死的危险,但若被刺中也是会或轻或重的受伤。
小樱儿见她如此气势汹汹,本能的拉紧缰绳,同时举起手中木剑防御,心里一边默念师父的教导,一边沉着应战。但是复容枫招招直指要害,若不是木剑,估计她更想一剑刺中小樱儿置之死地而后快,围观的人群看到复容枫接连凌厉的出招,纷纷发出惊呼,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女中豪杰,武艺高强,而知道的就会明白她这是在发泄怒气,公报私仇。
北齐霄面无表情的在评审席上看着赛场上的两人,其实他早已听不到周围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心里一直为小樱儿捏了一把汗,慢慢的这种担心浮现在他冷酷的脸上,两条浓眉渐渐拧成一股,手也渐渐握紧,有好几次他都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压下自己那颗在嗓子眼疯狂鼓动的心脏。
锦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会场隐蔽的一角,依旧以宽大的帽子加面纱掩饰住自己姣好的面容,看到小樱儿勉强应对复容枫的咄咄逼人,他也是万分焦急。
突然,小樱儿露出一个破绽,复容枫立刻近身尽全力用木剑向她刺去,小樱儿闪避不及,被复容枫的木剑在左侧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如果是真剑,估计已经皮开肉绽,血如泉涌了。
观众席上一阵惊呼,司马依依见状急忙冲向场内,但被身旁的金淩死死拦住,小王爷也来观战了,他放心不下司马依依。
复容枫看到小樱儿脖颈上的血迹,似乎也被吓蒙了,一时间两人僵在场上,谁也没有继续往下的动作。北齐霄做出手势示意场内裁判敲响比赛结束的铜锣,司马依依立即挣脱了金淩的阻拦,心急如焚的跑到小樱儿的马前,金淩也跟在她身后,帮着扶小樱儿下马。
依依迫不及待的问:“小豆子,你怎么样,伤的重吗?”小樱儿用手捂住伤口,此时伤口正慢慢的往外渗出血珠,从她的指缝间一点点的滑落,她脸色惨白,轻轻的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看着一脸心疼又焦急的司马依依,她不想让依依为自己担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的出来!”依依看着小樱儿冲自己傻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恶狠狠的冲着复容枫大喊:“复容枫,你有本事冲我来,别老是使出这种小人才会用的下三滥招数,你敢欺负我们家小豆子,这个仇我司马依依一定会报!”
复容枫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下马走了,美丽的面庞冷若冰霜,没有人发现她的双手也在颤抖,她也被自己刚刚的一剑吓着了,一阵后怕,自己真的没想过要将她置于死地,那只是进攻中的本能反应,不过只要一看到她,自己就会生气一股无名的怒火,和为何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失去了理智?
小樱儿被扶出场外,锦艺早已经在那里等待,他用手帕轻轻帮小樱儿按住伤口,和金淩依依一同带着小樱儿离去。北齐霄在评审席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股落寞之情在心中蔓延,将那如磐石般的心悄悄凿开了一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