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素雅恬淡的房间里,暗香浮动。清风入窗,纱帘轻舞。
在这样淡雅的居室里,躺着一个与一切格格不入的人。
一身灰色布衣,又破又脏。仿佛几个月没洗的头发和脸,以及一把生锈的铁剑。
“长成这样,估计连亲娘都不认识。谁还能认出他是谁呢。”顾江南看着床上的“疯子”,一脸嫌弃。
“我已经给他施了针,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江烬漓悠闲地喝着茶,道。
“他的脸和全身脏成这样,你确定能看得见穴位?”
“咳咳……呃……凭感觉。”江烬漓差点就喷了。好险,还好绷住了。
“果然医术精湛。”
“过奖。”
顾江南:“……”又给你脸了!
顾江南将客栈的小二叫上了楼,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带着那个疯子去洗澡。
小二看见银子顿时眼冒金光,什么都没问,屁颠儿屁颠儿就去了。
顾江南看向江烬漓,问道:“他真的是段风澜?”
“八九不离十。”
“不是吧?我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相信呢?”顾江南瞪大了眼镜,“青城派第一高手,传闻俊秀不凡,人中龙凤的那个?”
“看身形、武功、声音、容貌,都能确定是他。”江烬漓道。
“别的好说,可你是怎么看到他的容貌的?脸黑成那样,只能看到眼睛好吗?”
“所以我把‘容貌’这个词放在最后。”
“……”
顾江南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便换了一个,道:“那你如何知道段风澜在渝州城?这里是他的家乡吗?”
“不是,是他相好的家乡。而且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有人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一年前的渝州城。”
“不是说失踪了两年吗?看来传言未必可信。至少一年前还有人见过他。”顾江南抿了一口茶,道。
“但是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看来是他故意隐藏了踪迹。”
“可没见到这个人之前,单凭人们对这个疯子的描述,你如何断定此人是段风澜?是因为他专门虐杀红衣之人吗?”
“嗯。因为他倾慕的人也和你一样喜欢穿红衣。后来两个人因爱生恨,分道扬镳。而段风澜也就此销声匿迹。”江烬漓看着一袭红衣的顾江南,道。
“看来你和段风澜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嗯。多年前段风澜的师父病重,求我师父去救治。我师父让我去救。我们就此结识。”江烬漓说道这里,眸光暗下来,又道:“那时他的师父,正好也在渝州城。”
“你之前说我们五年前分别是因为你要去渝州城办事,就是为这件事吗?”顾江南问道。
“嗯。”江烬漓此时眼底已然一片冰凉。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和姜儿就不可能分开。也许那样的话,他还能凭着那仅有的光明说服自己做个好人。就算坠入黑暗的地狱,他也能抓着那束光爬上来。总之不该是今天这般模样吧。至于姜儿,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她小时候最不爱练功了,现在却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不是为了活着,谁又会逼自己把不喜欢的事做得这么好呢?
可是就算当时没有分开,又会怎么样呢?姜家也许依旧会被灭门,而姜儿……
好像无论如何,都无路可走。仿佛一切都注定了。没有半点余地。
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啊。
可是人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发生、不可更改,却总要说一句“如果当初”。可若是真的回到当初,也未必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因为大千世界,变数太多,而最圆满的结果,只有一个。比万分之一还要小的概率,谁又能赌得起呢?
看江烬漓想得出神,顾江南知道他想到了不堪回首的事,便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想了。我们都活在当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