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白笙去咱们府里了?”
白笙从进了卫家的大门,卫晗就收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家里赶。
“你要回家了?”
衣袖被紧紧地拽住,卫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皱眉说道:“你这小子,刚刚让你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你不说。我这要走了,你倒是拽着我不让我走了?”
少年比她小两岁,身形单薄又瘦弱,可五官却长得极为精致,别看他那张脸现在稚气未脱,但却是个十足的小美男。
卫晗都不敢想,要是他以后长大了,那得美的多妖孽啊。
起码不会输给那个“牛鼻子小白脸”白笙。
少年一双凤眸长挑,三分清贵,两分淡漠,还有五分孤寂,明明不想让人家走,但却执拗的说不出口,“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卫晗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他嘴角的青紫,冷哼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被人一拳打出来的伤能跟跌倒摔的一样吗?再说了,你是怎么摔倒的?还能撞到嘴角呢?”
男孩的耳根子不由得有些发热,一张无双的俊颜也微微地红了。
他就知道骗不了她。
“昨天禺中的使臣进京,给我带了一些东西。里面有两个新奇的玩意,被他们看上了。我不想给,他们就动手了。”
卫晗脸色一沉:“三皇子还是五皇子?”
“你别管了。反正我已经打回去了,他们也占不到便宜。再说现在使臣就在皇城里,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总之这事就了了。”
“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这种事自己就能解决了?不知道是谁,两年前还只会哭鼻子呢。”
男孩的脸颊更红了,懊恼又窘迫的别开了头,“那个时候我还小。”
卫晗抿着嘴笑,俏丽的眉眼微微地弯了一弯,“哎呦,那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哪天我还得帮你说个媳妇了?”
“你胡说什么?”少年的眉峰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瞪她的目光还挺有气势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一点没有忌讳?”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难道你长大不娶妻子吗?”
少年脸色有些难看的反问:“那你呢?就这么想嫁人?当太子妃?”
卫晗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了,“臭小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照顾你吗?这里的人,也就你不管我叫太子妃。”
少年的眉眼间隐隐的浮现出一抹柔软的曲线,“那你是不想当太子妃?”
“可是不由得我想不想。这是当今皇上和我爷爷定下的,改不了。”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卫晗微微一愣,她有很多喜欢的人,就像爷爷,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他们,还有面前这个少年,她都很喜欢,可她明白他口中问的喜欢,是说那种男女之情。可这种感情是什么样子的,她都不知道啊?
“你喜欢那个家伙吗?”
“那个家伙?谁?”
少年咬了咬嘴角,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白笙。”
从卫晗在神朔门前拦车之后,宫里就有很多谣言,大多都说太子妃喜欢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
说那人长相入神祗一般,本事了得,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倒是显得她这个太子妃没了什么价值,感觉更像是倒贴。
“狗屁,谁喜欢他了?我是回去准备打死他。他要是敢在我爷爷面前说什么胡话,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说完,卫晗挣脱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直到那抹娇艳的红色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少年全身染上了十分的孤寂。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娇斥声在他的宫殿墙外响起,“晏冗渊,你给我记住,再不老老实实的吃饭,下次我就不给你送饭了,先揍你一顿再说。”
听见这声音,少年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本是倔强的雅色,偏偏却又波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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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书房。
“玄门白家,不知阁下是白家的哪一支?”
白笙站在卫家的书房中,一身寡淡的白衫穿在他的身上依旧清隽出尘。
长发未束,只是懒散的披在背后用一根白色绸带系着,不似严谨正式,倒是多出几分随意和悠然。
“在下匜山白家,家父白溥心。”
卫几道看着眼前这个面对他说话不卑不亢,举止风华的年轻人,不由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愧是上古遗族的白家出身,公子这一身的气度,丰仪无双。”
能被卫几道能称上一句公子,就已经认可其身份斐然了。
白笙颔首,微微俯身行礼,“卫老大人谬赞,家父也曾说过,北芪卫家曾也有传承,而且卫老大人还曾和祖父有过交情。这样算起来,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世交?”
卫几道笑着点了点头,右手拂过胡须,似乎回忆到了一些往事。
如今他已是古稀之年,满头华发,但却精神矍铄,坐在太师椅上依旧威风凛凛,气势压人。
“说世交算是我们高攀了。卫家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退出了玄门,如今那点传承已经消失殆尽了。后代子孙,恐怕也没有福气蒙荫了。”
“卫老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如果卫家愿意将人交出来,也许重回玄门指日可待。”
卫几道面不改色的问道:“不知公子这话何意?”
此刻一阵冷风席地而起,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卫晗刚刚赶到家门口,一身的汗还没有消净,就被这股冷风吹的肩膀一抖,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怎么刚刚还是晴天?这就要下雨了?”
门房的小厮接了她手里的马缰,管家也从府里迎了出来,“小姐回来了。”
卫晗迈步往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白笙人呢?”
“白公子?他被老将军请去书房了。”
卫晗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我去爷爷书房找他。”
“可是老将军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卫晗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我就在书房外面等那个家伙。”
管家看着卫晗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小姐别把人给打坏了,白公子那么一个精致的人,打残了可惜了。
“卫老大人何必如此?那是她的命,不可逃脱的宿命。你是救不了她的。”白笙冷漠无情地说道,“你难道要因为她,而改变卫家整族人的命运吗?”
卫几道已经安静的坐在那,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白笙到底在说什么?
“卫家家训,生而为人,只求万事和顺。只要是我卫家的人,我卫家哪怕倾其所有,都要保她一声和顺。这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也是人的天性始然。”
白笙听了这些话没有一丝的动容,只觉得很可笑。
“只为一人,便要倾覆全族。难道族中的其他人,就不是你卫家的人了?如若损一人可换百条,千条性命,为何不做衡量?”
卫几道摇了摇头,那白色的胡须跟着轻轻的晃了晃,“在你们白家人的眼中,除了你所谓的衡量,可还有亲情的存在?对你们而言,重要的只有传承和天赋。剩下的一切都可以用“衡量”二字蔽之,强弱,多少,高低,贵贱……都说玄门超脱世俗,可老夫却觉得,俗不可耐。”
白笙眉头微挑,那木然的面容微微有些松动,“卫老大人此言差矣。玄门只是顺应天命。执天下事,应天下安。”
玄门之人亲情本就淡薄,修道之人需是心怀天下,乃是大意。
要想道业大成,更要摒弃七情六欲。
太多的情爱,只会成为业障,到最后伤人伤己,难安天下罢了。
“既然如此,敢问一句白家如今是修仙还是修道?”
“卫老大人何出此言?”
“修仙者,六合之外。人间寒暑阴晴无感,乱世盛世无欲,静看岁几更迭,王朝盈亏之万象,过得是餐风饮露与世无争的日子。
修道者,一生都被教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行为中正,心存大善。
玄门之人一生追求的是前者,所以玄门一直都是隔绝于世的存在,以仙缘传承自居。无论天下大势如何变化,都绝不出世,不做任何的选择。这才是真正的顺应天命。
可如今,先违背祖训誓言的却是你们白家。所以如今你们白家修的就应该是道。”
卫几道的声音厚重,色厉内荏的说道:“如此,一旦你们插手了这世间的事,便与仙缘从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