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火引烟的把戏,那挣杵人做得不错,加上他口若悬河,开口要观众瞧他右手,便甚少有人关注他的左袖。
过了所谓‘通传先人’的开幕,人群更加安静起来,众人屏息凝神只待他现出真神通,一时间连隔街小儿蹴鞠高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释至道人对着太上老君的神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毫不怀疑是要将脑袋开瓢。他脑门生硬,只是红了一些,占了细碎的灰尘。我听他念念有词,仔细去辨,实在不知他念的什么。
这时候,沈琛小声解释道:“他说的是‘诸天道主,仙佛神圣,脚踏祥云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束束降临来……’,最平常不过的请神咒。”
我点点头,认真道:“他念得流利。”
沈琛笑道:“不想留篓子,当然要反复练习。诶,这咒语我五岁就倒背如流,不如阿砚儿也夸我两句,我天天念给你听。”
我捉摸着这话是不是就是老墨指代的‘甜言蜜语’,仔细一想:分明是要我带个蜂。
我抖了抖,赶紧摇头回绝。
那处道人已捻起了一张黄灿灿的符来,描了歪七扭八的字符,倒是颇有神仙道法的格调。沈琛是个不得闲的,当下又低声说道:“他是要‘点金’。像是我师父传下的手艺,怕不是偷学来的。”
我惊了一瞬,只怕他冲上去砸他场子。若是有谁偷了老墨的医术坑蒙拐骗,我自是不会轻饶他的。
沈琛一动不动,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瞧着,一手无序地摸着光洁的下巴,那双山水空濛的眼目眯成弯弯的月牙。
道人又念叨几句,将观众哄得大气也不敢出。他右手成拳头、左手捻纸,闭眼冥想稍息,等到众人憋红了脸,他才猝然睁开双目,恍如神人附体一般老神在在地用那符纸往空气里贴了几下,而后往面前一晃,一点点塞进拳头里。
我问:“他这是要变个彩旗出来?”
沈琛笑道:“不是鸡蛋就是石头,换成我就该是金子。”
果然,没多久,那道人眼神深沉地在观众间一一扫过,引得一阵紧张。吊足胃口,他才打开了那紧抓的手掌——众人惊呼出声,他抵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分明就是一枚光滑圆润的蛋。
那释至道人的‘神绩’引发一阵骚动,他得意起来,大约觉得自己成功。我按着沈琛的提点,只盯着他那右手……他袖口宽大,可仍是叫我瞧见了一角黄纸,皱巴巴的,应当是没塞得彻底。
他装神弄鬼穿了身染黑的道袍,衬得那点黄色更加醒目。新城里定也有不少见过把戏的,没准要让这道人难堪。
我刚想着‘怕不是要被发现’,便有人呼道:“道长,我瞧你手里的蛋,好像是挖空了的啊?符纸还漏出一角呢,难道是没变走吗?”
我脊骨一僵,惊悚地看向沈琛——
看不出来啊小老弟,竟然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