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岁时，小孩子跑步才刚刚跑利索，他们每天就想着到家门外的世界里玩耍，只有她乐意在家里呆着，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看着家里的盆栽，或者什么都不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瓷砖。
这可吓坏了她的父母，不过遍访名医，始终没检查出她有什么毛病，在智力测试、心理测试等等测试里，她的成绩不仅没有毛病，甚至比其他孩子还要好得多。
因为请保姆的费用水涨船高，虽然母亲每个月的工资和保姆不相上下，但外人终究没有自己照顾得上心，所以母亲干脆辞职在家，自己带孩子。也正因为她每天对着孩子，虽然自己女儿实在好静不好动得有点过分，不过其实除了有时呆坐在一边之外，其他方面和其他小朋友没有什么差别，还是会有时调皮捣蛋，还是会撒娇不吃蔬菜，还是会奶声奶气地喊妈妈给她买玩具。
在加上医生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久而久之，母亲也就没放在心上。但父亲那边却不这么想，他一直在为女儿的事情而烦恼。
直到他死去。
这些都是我根据李湛卢的社交网络内容，自己猜测出来的故事情节，就算有什么谬误，也能对个十之八九。最开始拿到李湛卢手机，发现这个姑娘的情况时，我也曾经有过一点点好奇，但现在所有想不通的事情都已经茅塞顿开。
李湛卢想错了，他的女儿根本没有问题，不仅没有问题，反而比普通人更强大。
她是呆在家里，但神识早已跟随化身小鸟的使魔，遨游于晴空之上。
当其他小朋友还在玩泥巴，捉迷藏的时候，她已在天空俯瞰万物，试问寻常孩童玩乐又如何能吸引到她呢？她又有什么理由出门呢？
有的，还有一个理由。她的父亲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出北州市最大的那个主题游乐园。那是个童话世界，她很想去，但是自己的爸爸一直没空，把她丢在外公外婆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从小就很懂事，知道爸爸工作辛苦，所以也没怎么抗议，只能用给自己的方法暂时满足自己小小的愿望。
她每天缠着自己那个有求必应的外公，让他带自己去海滨公园。海滨公园里漂亮的花花草草，有滑梯跷跷板，但最重要的，是有海，而海的对面，就是那座她那小小的脑袋里，一直心心念念的主题游乐园。
她坐在长椅上，面对着大海，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天天看得很开心，只要爸爸还没带她去，她就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有一天，她跟那只使魔化身的小矶鹬飞过主题乐园那座巨大的摩天轮时，发现自己的爸爸正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游乐园里。
总算是梳理完了故事情节，我暗暗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盒子里有个小发夹，是我让黄希言帮我造戒指时，顺便用边角料模仿时尚杂志里款式做出来的礼物，专门用来安慰李湛卢女儿。
不过，现在看来，这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复杂麻烦得多。
虽然李家家境不怎么样，不过看得出来两夫妻都很疼女儿，把李小舟养得白白胖胖。只见她一身淡黄色童装蓬蓬裙，配上又圆润又粉嘟嘟的脸蛋和左右两条小辫子，看着真是惹人喜欢。小孩子跟成年人不一样，有点胖不是缺点，反而会显得更可爱。
此时她正扶着房间的木门，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小模样甚是可怜，似乎有点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她爸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她对我突然有了魔力感应，怀疑我也很正常，不过她终究只是五岁小孩，我还是有能力忽悠过去的。
我牵着她的小手，走进房间，回头给杨晨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跟李小舟坐在床上，她一直盯着我看，天启者之间那种感应对她而言过于陌生，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笑了笑，对她伸出了右手手掌。
掌心凭空生出无数蓝色光点，如同被旋风刮起一样旋转着，然后慢慢凝聚成了一只小鸟的形状，转眼间，光芒散去，一只小矶鹬在我的手掌上摇晃着脑袋。
李小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中那只熟悉的小鸟。
“对不起，小小，一直瞒着你。”我用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爸爸也会。”
“那……那爸爸你为什么骗我？”李小舟一字一字地轻声说着，语气委屈，“你之前还说这是怪病，得瞒着妈妈。”
李湛卢说是怪病，那就是说，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相当于排除了他是天启者的可能。当然其实这个可能性本来就很低，如果他也是天启者，怎么会被区区几十万债务逼死。
“我们，和你妈妈不一样。”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这给你妈妈或者外公外婆看见了，会把他们吓坏的，知道吗？”
李小舟低下头，皱眉苦思冥想了一会，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那爷爷和奶奶呢？”
这个我也想知道，现在不知道李小舟这天启者身份，究竟是来自血统觉醒，还是基因突变。万一李小舟这天赋是继承自李湛卢那远在农村的父母，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也先别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知道吗？”
“嗯。”李小舟乖巧地点了点头。
父女俩以前感情应该很好吧，我心底叹了口气，这李湛卢可真会给我找事，居然还有个天启者女儿。前天还跟陈功成说自己不是开幼儿园，没想到一语成谶，又来了一个问题儿童。
只是……李湛卢居然没利用女儿这身本事来赚钱，也算是一个好爸爸，但是他既然如此担心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跳下那临海悬崖？
我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得先处理好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问题。
“小小，除了小鸟，你还会其他吗？”我一边语气轻松地套她的话，一边握起拳头，小矶鹬在我手中化为了轻烟消散。
“嗯，最近我还学会唤猫咪了。”李小舟昂了昂头，一脸骄傲，“毛绒绒的，超可爱。”
“哦？能给爸爸也看看猫咪吗？”我和善地笑了笑，小孩子都喜欢小猫小狗这些小动物。
“没问题，”李小舟跳下了床，见我还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皱起眉头奶声奶气地道：“爸爸，你也要站起来啊。”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唤出一只小猫咪，我们俩都要站起来，但既然小女儿发话了，我也只能乖乖照办。
李小舟对着那张她每晚跟妈妈一起睡的双人床，缓缓伸出双手，神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和我刚刚唤出小矶鹬一样，蓝色的光点漂浮在床铺上，然后急速旋转。
我瞪直了眼，因为我发现了不对劲，光点的数量级，和旋转的范围，都远远超过了一只小猫咪应该有的规模。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我站起来，那是要我腾地方。
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光点凝聚，光芒褪去，一只尺寸远远抛离猫咪这个定义庞然大物躺在了床铺上。李小舟爬上了床，抱着使魔那硕大的头颅，亲热地蹭来蹭去。
李小舟搞错了一件事，社交媒体上那些人说的大猫，并不是猫咪。
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正在跟一头老虎玩耍。
我看着这骇人的一幕，冷汗直冒。
李小舟两三岁时，便自学成才，能召唤使魔，并驱使它们成为自己的耳目。现在年仅五岁，便能让使魔飞过海岸，到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游乐园里翱翔，甚至随手召唤出来一头足以屠戮生灵的中等使魔。
这个连上小学都不够岁数的小女孩，在控制使魔这方面，已经远远超出普通魔法师的水平。甚至可以说……在这世上，可能只是仅次于我，未来也许还会超越我。
再天才的魔法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她根本就不是魔法师。
李小舟是雨人，她是天生的使魔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