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牛小乙担心周围还有夜行门的人存在，但牛三斤和高师傅都没有就这么离开的意思。
牛三斤提溜着铁砧说：“别担心。没事。”
高师傅抱着合抱不住的毛绒绒的猪妖大腿拒绝离开：“好多东西还没收呢！”
话虽这么说，老高还是带着牛小乙，把从猪妖嘴里拔下的几十颗牙齿，都钉在了窑洞周围的山坡上。又淋了些猪血，结合山势，与周围的林木、远处的山溪相呼应，布下一个大大的攻防一体的法阵。
牛三斤很忙。拔猪鬃、剥猪皮、分割猪肉、剔取猪骨，还要把它腹中各种脏器也按照老高的要求，一一摘取出来。
老高也很忙。牛三斤采割下的材料，都需要转给他进行炮制，越早炮制好，材料中流失的灵性就越少。将来做成法器，效用就越高。
但若不是一只手不方便，若不是时间紧急，若不是牛小乙正在做更紧急的事，老高绝不会让牛三斤这种糙汉子来采割材料。
看着牛头人铁匠低劣的刀功，粗野的动作，损毁浪费的一件接一件的炼器材料，老高脸色阴沉，如丧考妣。
平台上的灵血池里哗啦声响，光着上身的牛小乙从中站了起来。
原本苍白的脸色不见了，终于有了健康红润年轻后生的样子。身体也变得匀称而结实，甚至比刚来时拔高了两寸，再无当初的痨病模样。
就连他头顶，都重新长出尖尖的双角，相比以前更加饱满挺拔。
池中只剩下染着些许粉色的清水，银丝灵血中的血气，已被坐在其中练功的牛小乙全部吸收。
摸了摸头顶硬实的小角，牛小乙自己都觉得惊讶。
壮角生发功！
他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名字土里土气的奇功了。牛小乙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
他走到平台角落里的大铁砧前，一手托住粗大的铁尖，一手扣紧铁砧的另一边，双臂用力。那千斤铁砧，被他从地上缓缓抱了起来。
兴奋，激动。
牛小乙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不要在那摆造型，还不快来帮忙？”老高早就盼他出来：“有力气别冲那铁疙瘩使，这边有头猪等你呢！”
听得牛小乙手臂一抖，铁砧滚落，噗通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自己脚，尴尬道：“师傅！”
老高开始驱逐牛三斤：“铁匠你就到一遍歇着去吧。出力的活，让年轻人来干。”
牛三斤甩着膀子道：“俺不干咋行，俺犊子正长身体哩。累坏了蹄脚，没法讨老婆了。”
“快滚快滚，你浪费的材料换成灵石，够你犊子把附近的村花全娶回家了！”
牛小乙红着脸道：“师傅！”
牛三斤：“……”
……
等三人把那头巨大的猪妖，变成一块块鲜肉和一堆堆炼器材料，把平台收拾整齐，天色已从早晨移到了黄昏。
卤下猪妖肉块的铁锅里，褐色的汤汁里咕噜噜冒着水花，香气向四周散开。
但三人却等不及卤肉，早在旁边燃起一堆火，三面摆上石块，把那张牛小乙用来练习绘制法阵的铁板盖在上面。
蒲扇大的一片猪妖五花肉被削成薄片，铺在滚烫的铁板上，在呲呲声里撒上盐巴和香料，诱人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肉熟得很快，但三人吃得更快。一片片雪花腿头铺满了铁板，刚刚翻过一遍，就很快消失不见。
牛小乙吃着铁板烤肉，感受着其中充沛的血气，暗暗运转壮角生发功吸纳入体。
抬头看看挂满银钉的天幕，他感觉这几天就像在做梦，有些情怯地憧憬着将来的日子——
村花，真的可以吗？
再看看老爹和师傅，都是一副恬淡的模样，牛小乙没由来感到一阵惭愧。
吃饱了烤肉卤肉，收拾妥当，老高从怀里摸出乾坤袋，轻轻一阵，五座石碑和五颗灵石出现在地面上。
老高带着牛小乙，围着平台转了几个小圈，讲解如何辨别方位，如何确定阵眼，用脚尖在地上铲出五个浅坑。
牛小乙按照老高的吩咐，以五行相生的顺序，把石碑一一放在标好的位置。
沉甸甸的“石碑”，重量至少是普通石头的两倍，不像是石头做的，以牛小乙的眼力，还看不出是什么质地。
拿起灵石，按照对应的属性，放入五色莲花中。
灵石落定，五座石碑，绽出五色光晕。
牛小乙感觉到碑身轻轻地颤动，流动的灵力沿着石碑自上而下蔓延，将上面的纹路缓缓点亮。
由干而枝，由粗而细。最粗的纹路宽如手指，最细的仿佛树叶上最细小的脉络。
交叠如网，繁复如鳞。
这些符纹不是画的，而是镌刻上去的，是牛小乙见过的线条最纤细，体量最微小的符纹。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敢想象过，一个这么大的器物上可以附着如此之多的符纹与法阵。
这简直是奇迹！
“嗡——”
周围的空气一阵颤动。
五座石碑的光芒连成一体，仿佛触动了某个机括，又忽地收敛不见。
与此同时，牛小乙感觉整个天地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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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铁匠一家出去整整一个月才返回牛家村。
回来时拉了满满一车的熏肉，黑漆麻乌，看不出是什么肉。
据说是牛铁匠把儿子退婚换来的几十两银子，除了买药，剩下的全都换成了熏肉。要好好给家里的一老一小补养身体。
最初村里人还笑牛铁匠糟践银子。
没想到老高和牛家小子的身体，似乎也真的被将养得好转起来。
人类器修师傅，不再卧床不起，时常可以看到他握着一卷旧书，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牛小二——村里人叫顺了口，没谁叫他新改的大名——也不再病恹恹，个头蹭蹭向上窜，身体不再单薄瘦弱，终于变得有几分真正牛头人小子的样子。
但他也变得奇怪起来，每天天还没亮，就戴着猪脸面具在田野里跑圈。
一开始时，被早早上工去的牛头人汉子看见了，惊怒非常，还以为是田里犯了猪妖，要祸祸庄稼。
捡起石块、土坷垃，就扔了过来。练过把式汉子，直接低头就向牛小乙冲了过去。
当猴子一样来回跳跃躲闪的牛小乙扯下猪脸面具，露出惶恐的小脸，牛头人汉子们才纷纷扔掉手里的石头树杈，怪这孩子真是太过调皮。
过了不久，早起的牛头人汉子们就对这个每天在晨霾与寒风中带着猪脸跑步的少年见怪不怪了。
很快到了开春，牛家村出了一件轰动全村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