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奶奶来讲,1942年的春天却是比她人生中经历过的最凛冽的寒冬还要寒冷的日子。
自打怀了这一胎以来,外曾祖母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十月怀胎里,有大半时光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如今天凉了,大姨奶奶又换了家工厂上班,离家甚远。
为了省去路费和时间,大姨奶奶干脆搬到了工厂的宿舍里去住,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顺便伺候外曾祖母,还要帮外曾祖父打下手。
这一天,外曾祖母忽然肚子疼得不得了,把一向皮实的大舅爷爷和小姨奶奶都给吓哭了。
“二姐,你快进去看看,娘流了好多血呢。”
奶奶一听这话,便直接去前院儿喊了外曾祖父。
“爹,娘好像就要生了,你快去喊人来接生吧!”
外曾祖父一听,便给客人赔了不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急着出了门。
奶奶定了定神,才想起来到灶房去烧热水,还忙的吩咐大舅爷爷和小姨奶奶道:“你们快进屋里去看着,问问娘渴不渴,想不想吃东西?吃饱喝足了,待会儿才有力气生孩子。”
可小姨奶奶却直在旁边摇头。
“不要,娘流了太多的血了,我害怕!”
奶奶没法子,便又对大舅爷爷说道:“秋实,你去。娘现在身边离不开人,你是咱们家里唯一的男娃,该勇敢一些。”
大舅爷爷点了点头,就连忙往屋里去了,可没一会儿就跑回来大喊道:“不好了,二姐,娘晕过去了!”
奶奶急得不行,可是眼下灶里正烧着热水,又不放心交给大舅爷爷和小姨奶奶两个,只得又对小姨奶奶说道:“素心,你快去门口瞧瞧爹回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去把隔壁婶子请过来帮忙。”
小姨奶奶这才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她又跑着回来说道:“二姐,爹爹带着稳婆回来了!”
奶奶“歘”的一下站了起来,想要跟着进去看看外曾祖母,可是这灶上又离不开人,只得又重新坐下说道:“秋实,你快端些热水进去给稳婆备用。素心,你再去舀一些水过来,咱们再烧。”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稳婆大叫了一声道:“哎呀!快,快去请大夫,产妇血崩了!”
奶奶“歘”得一下站了起来,忙要往产室里跑,就听稳婆冲着她说道:“丫头,你爹被你娘给拉住了脱不开身,你快出去请大夫去!快去,再晚一点儿,你娘和她肚子里的娃可就都危险了!”
一听这话,奶奶忙着出去请大夫,一边走一边哭着念叨:“不行,我不能慌!现在姐姐不在,我得撑住,得快去找大夫救娘。”
那天,奶奶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位愿意出诊的大夫,等到把那大夫火急火燎地拉到了家门前,刚好听见屋里传来了一个婴儿的啼哭声。
奶奶忙惊讶地朝身边的大夫看了一眼,就见大夫有些埋怨地说道:“不是说产妇生不出来吗?这不是都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