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奶奶叫四叔给邓家去了电话。
电话通的时候,听着那依旧带着些哽咽的沙哑声音,奶奶一下子没分出来对方的性别。
“喂?老邓,我是春华啊。”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又哭着说道:“春华,老邓过世十几年了,我是你卢姐啊。”
一听这话,奶奶也跟着难受了起来,虽说两家相隔甚远,又不常联系,但作为亲家来讲,关系确实是太过疏离了。
“卢姐,你受苦了。”
奶奶红着眼睛说道。
卢月梅一听这话,忙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春华啊,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这会儿也只有你明白我了。他们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这个当后妈的不知道心疼兰芝,人都没了,也不给好好办个丧事。
可我到底是怎么把兰芝养大的,你是最清楚的啊。
我现在,就差和孩子一起去了。”
卢月梅一边说一边撕心裂肺的哭着,弄的奶奶也跟着一阵心酸。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稍稍年轻一点的女人的声音。
“妈,您有高血压,这才刚吃了降压药,您怎么又哭上了?谁来的电话啊?”
“是你吴婶儿,好些年没通电话了,我这不是情不自禁吗?”
紧接着,话筒里就传出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吴婶儿,我是姑娘子,您好啊。”
姑娘子是邓新会和卢月梅的小女儿,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在镇上办了一家化工厂,效益还不错。因为她的爱人李强和父亲是故交,所以奶奶偶尔也能从父亲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一听到姑娘子的声音,奶奶便也收敛了一些情绪说道:“哦,是四丫头啊,这两天您也辛苦了啊。我们一家子隔得远,也来不及回去探望,礼数不周,还请你们见谅啊。”
姑娘子忙道:“吴婶儿,看您说的?宝业哥都在这儿赔了好些天了,怎么能说您家没来人呢?再说也是我们自己没通知到,怪不得您家的。”
客套话说完,就该进入正题,奶奶立时又问道:“小磊,还好吧?”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半天才说道:“小磊这孩子确实可怜,不过吴婶儿您放心,我和我几个哥哥得了大姐夫几十年的继,小磊我们都会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谁也不会叫他受半点委屈的。”
奶奶听了这话,心里才放心了些。
“好孩子,那就太谢谢你了。方不方便叫这孩子来跟我说两句话?”
“哎,好,您等会儿。”
姑娘子说完,就把电话撂了,几分钟之后,堂兄吴磊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喂?奶!”
堂兄的声音很是疲惫,想必好些时候没有休息了,叫奶奶听得很是心疼。
“小磊,你受苦了。”
电话那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堂兄才又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没事儿的,奶,你放心吧。我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可能是因为在两年的入伍生涯中意志得到了锤炼,堂兄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中透着些许坚毅。却叫奶奶更加心疼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奶奶,奶奶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给你一个容身之所还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