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世界依旧没什么大不同,太阳照常升起,月牙湖依然静谧,风家部落校场依旧是集结一起的学员。
风滔未到,没有多少人注意,因为开课直至如今,从未发生过学员缺席的情况,不需要点名,不需要确认人数。
当然的,风响马肯定注意到了这一件事情,可他不会太在意,他从来不强迫学员来上自己的课,不过这件事定是要跟风琎提上一嘴的,不然出了意外就是自己的责任。
武技课程结束之后,风川退去了,和往常一样,不带丝毫拖泥带水上了青玉山,他和往常一样,只是有些疲态。
当然这对一众学员来说是常态,要是不顶着个黑眼圈来上课,那才是奇事呢!
或许别人没注意,注意了也不在意,可风珇却不行,因为风滔是她的弟弟,她知晓昨晚弟弟是去了哪里,因为那个地方就是她发现的。
本来是今天才到闯关的日子,可风滔却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提早去了,他说午夜过后就到时间了,他先去等待,到了时候就不会坏了规矩。
因为前两次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所以风珇虽心中忐忑,却还是拗不过弟弟的固执,就让他去了。
可没想到,弟弟竟一夜未归。
本来心中还自我安慰,弟弟是闯过了关,得了传承,时候晚了,所以就没回家,直接到校场等候自己。
因此风珇早早就起了身,连忙赶到校场,当时的校场空无一人,就和此刻一模一样。
清晨的风刀缓和了许多,可还是刮得人肌肤生疼,风珇缩着身子赶到校场,却是黑暗与冷风,空荡的天。
熹微的光,越来越明亮,风珇心却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怎么上完了课,怀揣沉重的心情,风珇脑袋一片空洞混乱,一时间她脑海出现了无数糟乱的猜测,她想到了自己弟弟的死。
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父亲本是部落里一名后勤驭者,在一场死风中丧了生,母亲是个凡人,父亲死去那一段时间正直她怀了两人,当两人落地的那一刻,母亲化成光也离开了自己。
和弟弟相依为命,姐弟俩相互关切,受着部落的补助,也是度过了相对欢快的童年。
两人同时成为驭者,更为幸运的是,他们缺少资源的时候,发现了那一处的秘境,得到了所谓黄蛛上人的传承。
可如今,弟弟一去不返,如果真是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那自己该怎么办呐……
她忍不住想立刻去那一处秘境,脚步不受控制的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踏了两步,风珇醒悟了过来。
此时自己的行为是那般的扎眼,那处秘境此刻是如何都去不得的,只能晚上再想办法了。
风珇怀揣着比大山还要沉重的心情,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向着部落那个家走了过去,与心中想飞着去的地方背道而驰。
……
……
风珇听着波涛的呐喊,怀揣沉重心情,走进石洞之内。
刚到石洞口,迎面而来的凉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风珇心中咯噔了一下,手指颤抖了起来,双腿不定的打着摆子,她想逃离,她想直接投入那拦龙江中,随着江飘远……
可是她又不能,她要去瞧瞧弟弟,瞧瞧弟弟冷不冷,一夜都没吃东西,饿不饿……
风珇走进了石洞,手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看着整个人都镶嵌在石壁之中,满脸鲜血,内脏碎片流落在衣服上都已干涸,因为寒冷,整个身子都冻得发僵……
风珇慢慢阖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不……不……不是的……小滔那么的爱干净……他怎么会呢……你满脸都是血,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
风珇瘫跪到了地上,眼泪不住的流下,流着流着,眼泪变成了红色的……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呢……”风珇手足并用,飞快爬了上去,攥住了风滔冰冷的双手。
“怎么会?怎么会……”风珇捧着风滔的手,不住的往风滔的手上哈气,她要暖化风滔的手……
“你看……小滔……小滔你看……你的手有了温度,有了温度,有了……你就还活着……”
“啊!到底是谁杀了你!”
风珇整张面孔都扭曲了,而这时,她看到了石壁上那歪歪扭扭的一个半字。
“风……风丨……风丨……风丨……风……风川……”
“是,就是风川。”近乎漠然的声音在风珇的背后响起。
风珇猛地回过头,两行血泪挂在她的面颊上。
风珇双眼先是猛地紧缩,然后瞳孔扩散,所有的光彩都逝去了,眼中的星辰大海一片死灰,面靥如花转瞬凋零。
此时在风珇的胸口,正插着一把黑色匕首。
风珇缓缓抬起手,可还没等落到风川的身上,就已经掉落了。
风川双眼冰冷,他没有感慨什么,也没有去搜刮风珇两人,他相信两人身上至少会有一些元晶。
风川抱起了风滔,走出洞穴,迳直丢下了拦龙江。
走回洞穴,再是抱起风珇,走出洞穴。
站在拦龙江的崖岸边上,望着波涛滚滚的拦龙江,风川呆滞了那么一瞬,缓缓低下头看向那如同向日葵一样的面容,呵呵笑了一声。
“你若不死,那就太麻烦了,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所以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话音落毕,风滔松开了怀臂,风珇从他的怀臂慢慢的滚落了下去……
风川任由两具尸体被江水冲走,便就不再理会,反而是转身回到了洞穴中,他要连夜探寻这处传承。
至于风滔两人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就算是有那么一点感触,也会很快淡去。
风滔该死,因为这处传承对自己很重要,风珇该死,因为她活着自己会很麻烦。
不论是谁,是他得到这处传承阻力的,都得死。
自己与风滔与风珇,无怨无仇,痛下杀手他不会去做,他们的死,只是因为发现了这处传承,就像大黑和铁柱子一般,他们阻碍了自己获得黑山猪肉。
那天偷猎黑山猪的要是风黎,今天发现传承的是风恒,风黎与风恒就得死,就算是风青、风抟、风森……都一样……
回头看了眼翻卷的浪涛,早已不见了昔日同窗的脸,风川僵硬勾起了嘴角:
“美人的笑生了铁
就连骨头都发了光
在这大地被风劈开的地方
月亮是石头
江河是一把大剑
流着鲜血的麦田成了堆
堵住离家的门
你那从荷叶底飘起来的藕
是太阳在水底呻吟【1】”
【1】:《美人的笑生了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