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好,小叔又上山打柴去了,幽幽没忘记早起,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大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野菜,等吃完午饭,幽幽决定跟小叔一块儿去镇上。除了柴火,小叔今天又逮到两只野兔,留下一只在家里,幽幽拿起野菜筐,提上野兔,小叔则背上柴火,叔侄二人一起上路了。幽幽一路上心情不错,看到阳光灿烂,绿草野花生机勃勃,想到自己也能挣钱了,一会儿把野菜卖了就能给阿南买糖回去,十分开心,暂时把未知的未来抛到一边了。
到达之前的那户宅邸,正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像是在等人,赶车的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厮,看到幽幽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幽幽跟着小叔往侧门走去,这时,房子的正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年老的正是那天幽幽见过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正跟在年轻的男人身后叮嘱着什么,而年轻男子身着一套制作简约却细致的白袍,长发束在身后,眉眼十分清秀,气质不凡。想起之前小叔曾说过这家有一个生病的少爷,想来便是这人吧,确实有少爷的气质,只不过到看不出来像是身患疾病之人。眼尖的老人看到幽幽叔侄二人,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身穿白袍的少爷也往这边看过来,打量了一下小叔,然后看向幽幽,简单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中满是清冷,好似初夏的阳光都无法让他暖和一般。没有多做停留,男子在跟老人说完话之后上了马车,绝尘而去。老人送走男子,到了幽幽和小叔跟前,满脸笑意,说到:
“今天不用去侧门了,麻烦你们把东西送到院内吧。”
二人听了,点头说好。老人又说:
“之前因为少爷不喜吵闹,所以让你们到侧门,今天少爷出门去了,阿福那小子也陪着去了,我一个老头子也搬不动那么多东西,就劳烦二位了,放心,我会给报酬的。”
这时小叔说到:
“老伯哪里的话,本来您愿意买我的东西还给那么高的价钱,我已经很感激了,给您多送几步不碍事。今天我这个侄女特地又带了些野菜过来,不知您是否还需要?”
老人转头看向幽幽,笑着说到:
“不必担心,只要你们能拿过来,我们就要,况且这山中野菜清热解火,有利于安神养心,正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幽幽的心总算放下了,看来这可以当做一个长久营生,至少可以坚持完这个夏天。虽然知道这点钱对人家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对自己却是一份莫大的鼓励,于是幽幽感激地说到:
“多谢老伯!”
“以后你们就叫我伍伯吧,我是这里的管家,你们有什么利气血的好东西都可以往这里送,价钱好说。”老人说完便把两人带到了后院,让两人把东西放好算了报酬以后,便说因为有事,让两人原路返回。往回走的路上,幽幽心想,这家人真是放心啊,让两个不熟悉的人随意进出内院,也不怕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好在这里民风淳朴,大家都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一路上幽幽粗略观察了一下内院的布置,跟外面一样,质朴无华,也给人以一种大气沉稳的气质,种了很多植物,有花有树,环境甚是清幽,看来主人是真的喜静不喜闹。
出了大门,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幽幽跟小叔到街上买了该买的东西,便动身回去了。到了家中,幽幽先去准备好了晚饭,吃过饭洗完碗筷,才得以休息,入睡之前,幽幽把阿南叫过来,让他闭上眼睛。
“阿姐又要给我变戏法吗?”
“阿南乖,来,闭上眼睛,把嘴巴张开。”阿南听话地照做了,幽幽把事先准备好的糖块放进阿南小小的嘴巴里。
“哇,这是什么啊阿姐,好甜啊!”
“这就是糖啊,阿姐答应你要让你知道糖是什么味道的,阿姐不会食言的。”
“阿姐,糖真好吃,真甜。”
“以后阿南乖乖听话,阿姐还给买别的好吃的好吗?但是今天只能吃着一块哦,吃太多的话小肚子会很难受,像上次那样。”
“阿姐我一定听话,我不想像上次那样,肚子好难受”想到上一次生病发烧的事,阿南似乎也害怕了。
“嗯,那你边吃阿姐边给你洗脸洗脚好不好,然后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好!”
在幽幽进入梦乡之前,还听到阿南在梦里嘟咙“糖真好吃”,给阿南盖好被子,幽幽也慢慢睡去,梦里竟然出现的是今天看到的那个男子清冷的眼眸。
接下来的一个月,幽幽又去了几次镇上,婶娘的肚子逐渐变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小叔去镇上的次数也没那么频繁了。那家少爷似乎一直都没有回来,几次幽幽和小叔都是把东西送到了内院,见到的还是伍伯,和一个像是负责煮饭烧菜的妇人,被称为梁婶。
山上地里的野菜都长的太快,仲夏一过去就没多少是能上桌的了,幽幽心想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只怕攒下来的一点点钱只能留着诶阿南多买几次糖吃了。这天,夜雨过后,幽幽在林中找到一些蘑菇,加上不算多的野菜,也能再走一波,等小叔从山上回来,叔侄二人又往镇上去了,临走之前婶娘似乎在给小叔叮嘱什么,幽幽没有在意。一路上本来应是沉默过去,但今天小叔似乎有话想说。幽幽想到近来婶娘越来越多的抱怨,有一次甚至还恍惚听到婶娘在和小叔谈论嫁人的问题,这个家中与婚嫁有关系的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婶娘肚子越来越大,现在自己还能留在这个家中肯定是因为自己可以干活,照顾婶娘的不便之处,孩子出生以后必然是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毕竟农村的观念就是女孩子到了岁数必须要嫁人的,谁家也不想养一个闲人。看到小叔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幽幽问到:
“小叔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的吗?”
“丫头啊,你看你今年也不小了,转眼就到十五岁了,我跟你婶娘商量了一下,等她生完孩子就寻思着给你找个婆家,你也不能带着阿南一直这么过下去是吧,早点有个家对你们对我们都好。”
想来是觉得姐弟二人是负担想早点甩掉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幽幽心中一阵凄凉的感觉,但也无可奈何,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能靠的只有自己。
“小叔说得不错,我也考虑过这件事,但是阿南年岁还小,我带着他,谁又愿意接受我们呢,只怕大家都把我们当做负担。”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我和你婶娘再想想,问问看有没有愿意的吧。”
想到自己的未来,幽幽一阵心酸,还不知前路在何方呢。
到了目的地,二人这次被带到了侧门,应该是主人回来了,往内院瞟去,真的看到上次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旁边跟着被称作阿福的小厮,二人似乎正往屋内走去。还是相似的白衣,还是一样的清冷,只是今天,被自己的事情困扰的幽幽没有多看,只想早些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屋内二人却突然折返,不知为何往侧门走来,走到门口,伍伯转身叫了一声少爷,随后说到:“外面太阳毒辣,少爷怎么不回屋纳凉,阿福。”语气里带有愠怒,似乎在怪小厮,一旁的小厮做无奈状。这时,被称作少爷的白衣男子说到:
“伍伯不要怪阿福,我硬要过来他也拦不住我,我是想向一直给我们送柴火和野味过来的二位道一声谢的。”男子开口,声音清澈,不知是否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细听带有一丝沙哑的感觉。
这时伍伯转身对幽幽二人说到:“我们家少爷比较体恤劳民百姓,平时对我们也极为友善。”
小叔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以后急忙说到:“少爷哪里的话,我还得感谢你们呢,愿意以高价买我的柴火。”幽幽在一旁没有说话,以沉默表示附和。
白衣男子又说到:“二位辛苦了,阿福,你帮这位姑娘把东西接了吧,伍伯,不要亏待他们。”说完便转身离去,跟刚刚道谢的样子完全不同,似乎是从一个亲民的少爷又变回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少爷。
旁边的小厮急忙上来,带着一脸的笑意,与之前白衣男子的清冷完全不同,从幽幽手中接过箩筐,随即说道:“二位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野菜放好,再把箩筐拿来还给这位姑娘。”小厮进去,伍伯把钱算好,幽幽二人便等着阿福回来。这时小叔突然说闹肚子,要去茅厕,便让幽幽等着,拿到箩筐以后到街头汇合,一同回去。
阿福出来,看到只有幽幽一个人在,把箩筐交到幽幽手中便问道:“姑娘久等了,怎么只有你一人了?”幽幽不方便直接说小叔去茅厕了,便说道:“小叔有事先走一步,我拿上箩筐便去找他汇合。”
“原来如此,对了姑娘,我叫阿福,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啊,虽然见过几次面,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说完这些话,幽幽看到阿福的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幽幽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只不过刚一冒头,就被幽幽压了下去。回到现实,幽幽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阿福说:
“我姓顾,名幽然,大家都叫我幽幽。好了,我先告辞了,小叔还在等我一同回去。”
“好,幽幽姑娘慢走。”阿福看着幽幽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又有一个疑问,刚刚听到幽幽姑娘说话之前轻叹了一口气,为何会叹气呢?难道自己太唐突了让她不高兴了吗?还是她有什么难事呢?这时伍伯迎面走来,拦住了阿福的去路。
“阿福,刚刚是不是你让少爷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少爷是体恤劳民,但还没到亲自上来道谢的程度,说,你干了什么好事?”伍伯轻拍了一下阿福的脑袋。
“伍伯,我没有,真是少爷自己要来的,我就跟他说了那个送野菜过来的姑娘长得好看,气质不凡,结果少爷竟然说要给我创造机会,我也没有办法啊。”阿福摸着脑袋说到。
“平日里就你最让少爷操心,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打人家姑娘的主义,小心人家找上门来打你。”
“才不会呢,我就是问了一下人家的名字而已。”
“哦!那你问到了?”
“嘿嘿,也不看看我阿福是谁,伍伯我跟你说,那位姑娘姓顾名幽然,小名称做幽幽。”
“嗯,不错,好名字,就是跟你这阿福可不太般配。”
阿福脸一下红了“伍伯呢瞎说什么呢!”
声音渐行渐远,二人往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