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盖雪被,脸上生白毛,与所挂白雪丝毫无异。
肤色却白润细腻,如孩童一般。只见他全身窝在雪里,面无表情,一对鼻孔倒是冒出丝丝热气。
田中荣听其鼻息深沉而悠长,竟与布童相似,非内力深厚之人难达此境界。
叫了几声,对方不应,揣摩此人正练功,此时若强行打扰则可令其走火入魔,看状短时内他也不会醒来,遂与银花寻得一树下,设计躲避片刻,而后出发南下。
怎料此时刚才那股嘈杂声竟越来越近,田中荣方才注意力净在这小孩身上,全然没有关心周边情况,且山高不雨,雪久久不化,甚是隔音,竟也未曾注意到那群人的动向,细察之下,人群竟有要上山的迹象。
所幸听声音他们离山顶尚远,田中荣抱银花寻得一草密之处,隐藏起来。不时那群人交谈声跳到了山顶。
一人说道:“黑老头,我方才明明见那俩人蹦蹦跳跳上山而来,这个时候怎么就看不见人了呢?”
又一声音道:“刚才说你瞎大头看错了还不信,这不,上来一瞧,你果然是瞎眼了吧,哈哈哈。”
刚才那声音回道:“他妈的,给老子记住了,本大爷姓虾,不姓瞎,方才所见,一黑一白两人蹦跳到这山顶,定是你声音太大,将这二人吓跑了,到头来反倒怨我看错,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此二人中,黑老头名为黑墨云,是天津丝绸商行的武师头领,师从天津“津海白拳”白方礼,擅使拳术,传到他已是三代,又加揣摩改进,终成“白拳”。
姓虾那人名叫虾大受,是一挑夫,但身强力大,平时喜好结交江湖人士,渐也习得一手好拳脚功夫。
此行共十余人,皆是后金暗伏在明朝的好手,计划出山海关迎接后金双花。
方行到此处,西天尚白,又白雪遇雨未尽,田中荣抱银花施展轻功游走、
自是远望之下十分显眼,虾大受不阅书文,目力过人,自然瞥见了这一黑一白,奈何田中荣怕被发现,挑些偏僻小路,倏尔就消失在虾大受眼中。
他将所见语于人群,奈何不信,一路与黑墨云争吵到了山顶。
山上铺着一层白雪,虽已近夜,但所见之处,依稀可见。四望之下,见远方一石上坐立一人,虾大受大喜过望,道:“看,黑老头,那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你该改名叫黑瞎子了吧,哈哈哈哈。”
黑墨云砖头回看,果见一人身着白衣,也不得不信,但回道:“方才只是不信你所言,并未说见过有人上山,这个外号,我黑某人可担待不起。再者,方才你说一黑一白两人,现在只有一白人,又是如何解释,还是你瞎啊,哈哈哈哈。”
虾大受不管不顾,见自己所言已被证实非虚,隔着老远冲那人喊道:“喂,远方那个穿白衣的朋友,我山东虾大受,敢问贵姓。”
虾大受这一声气沉丹田,虽内力不精,但也低沉洪力,震得其余几位耳朵生疼,更是把其头顶树枝上的积雪震下,打在头顶。怎料此声传去,对方无甚回声,只是坐着。
虾大受只料对方不给面子,不想回声,脸一红,挥手拂去头顶落雪,一声哼随热气从鼻孔蹿出,道:“娘的,鸟人竟不给面子,待我会会他去。”说完拔步奔跑过去。
黑墨云见虾大受受气,更是哈哈大笑,随他而去,图个热闹。一种人也跟了过去。
虾大受沉步跺雪,喘着呼呼热气奔去,后边黑墨云施展轻功,脚底触雪只发出擦擦踏雪之声,笑他轻功弱,道:“瞎大侠,近日饱食,体重见长,您享福了,就可惜了这片雪地,啧啧啧。”
虾大受一心只在那白人身上,无暇多言,由着黑墨云冷嘲热讽,就是脚不止步,口不言语。不时二人就到了那白人身边。
环顾周身,只见一白人,但白人身下有脚印,看深浅似是刚印上不久,便知方才有人来过。
虾大受心中得意,道:“看,老子刚才没说假话,山上定有有两人。这里坐着一白人,脚印定是方才那黑人留下的。”
黑墨云细看那人,道:“此人周身白雪,定然是盘坐许久,不像刚上来的样子。”
虾大受也知如此,不再言语,见那白人年少,转而对白人道:“喂,小子,刚才叫你为何不答应。”
此人只鼻孔喘气,并不言语,虾大受也觉得奇怪,不时一群人议论起来。
这时焦田农道:“嘿嘿,往他头上撒一泡尿,看他说不说话。”这焦田农本就脸色黝黑,下巴尖瘦,左脸生得一黑痣,方才一笑更显奸诈。
虾大受虽不待见他,但听闻此言,正怨这人不回话,道:“小子,听好了,你再不说话,老子可要解裤腰带了。”
还是没有回音。虾大受岂能忍受此气,往那人身前一凑,双手往裤腰带一摸,立时就要解开尿尿。
田中荣虽身躲暗处并不言语,却把这群人一言一语都听在了耳里。这时见他要羞辱那孩童,立时将银花放下,拾一石子,用上内劲弹射出去。
石子“咻”一声蹭过虾大受腰带,一条裤应声落地,埋住双脚。虾大受本就没穿内衣,两条粗腿明晃晃露在雪光上,虽此行十人中没有女性,虾大受还是心中恼怒,回身怒视石来之处。
田中荣知自己不擅暗器,石子一发,位置定会暴露,心中回护银花,索性石子发出,身随石动,立时向虾大受飞去。
虾大受方一转身,田中荣立时拿鞘使出一招“细雨过隙”,并连使一手“封心术”。
内劲透过剑鞘,直打虾大经络。此招专使作突袭,故而虾大受并未反应就已中招,露着两条白花花大腿躺在山顶。
一众人见又一白衣人出现,出手间尚未看清面貌,己方一人便已倒地,心中不服,立时联手对付。
田中荣虽出手即下一人,究竟是偷袭,若是正面与这一众人打斗,不败尚属侥幸,索性抽剑脱壳,一袭白衫卷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