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往南便是京城,一行人不紧不慢地一路赶来,只见路旁村舍里人家大门紧闭,毫无人烟,就算是白天也没见多少人在街上。
料想这后金指不定那天就打了过来,老百姓害怕战乱,都不敢出门,所以才这般谨慎。
布童等人心里想的皆是回空洞山一事,本就无暇他顾,一行人也没怎么在意。
田中荣本就不喜欢多说话,是以一路上几人很是沉默。
经历了几个稀稀落落的村落之后,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京城。
正好几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一行人均想进城吃点东西,买几匹好马快点赶路。
北京城墙宏伟,虽然白天城门并不关闭,可城头上也多了些大炮和士兵,只见旌旗飘动,一阵威严直压城下之人。
城门士兵好一番盘查之后,几人才陆陆续续进了城。
天臻道:“这几个小屁孩,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还道我身上有宝贝吗。”田中荣几人知道他顽皮,笑笑并没有说话。
虽然还是冬天,城外净是些枯落的树木黑土,没有一点生机。可城内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春节刚过,街上喜气洋洋的感觉还没有逝去。
天臻倒像个孩子一样蹦来蹦去,在街上见到这个就过去瞧瞧,见到那个又叨念几句,一刻也听不下来。
布童倒是没有什么心思闲玩,见天臻贪玩,对田中荣道:“田老弟,不如你在这里带师兄玩耍,我和童儿去买点东西和马匹,我们好赶路的时候吃。”
田中荣自然知道他们任务重,答应道:“好,你们放心去吧。”
布童道:“那我们日落时分在慕霞客栈见,休息一晚,即刻日夜不停,赶去空洞山。”说完便走了。
田中荣追上天臻,见他正瞅着一糖人看,也不打扰他,静静地注视着天臻。
天臻道:“这个糖人明明是个男的,怎么不带把啊,啧啧啧,难不成被哪个小兔崽子偷吃了去了。”
田中荣没忍住,和掌柜一起轻笑一声。
天臻回头不见师弟二人,问道:“那俩人呢,怎么不见了?”
田中荣将方才布童交代的事情说了。
天臻道:“你跟那俩人一样,都是呆瓜,跟你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如我一个人逍遥自在。”
田中荣心里不好回话,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这时,天臻发出哎的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中荣身后看。
田中荣不知身后有何物,竟然能勾起天臻如此大的兴趣,也顺着回头往身后看。
只见一身着淡绿色衣装的女子站立在身后,正在看街头上摆着的几多花结。
这花结本就挂在窗下图个喜庆,制作精美,甚是好看,不过此时二人注意力全在看花结的这人身上。
田中荣起初也并未觉得这女子有多好看,只见她背对着自己,身着虽然干净,但也谈不上出众。
倒是在这二月天里,寻常女子身上穿的都是棉衣,故而显得体态臃肿,而这女子穿得衣服却显得身材颀长,宛若碧婷。
天臻几十年间见了无数女子,每见一女子见到背影便能猜出脸的模样和脾气性格,但见多不怪,此时见到这女子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之所以有这种反应,完全是做给田中荣看得,为的就是勾引田中荣的好奇心。
天臻对田中荣道:“田老弟,你还没个老婆吧。看这女子长得俊,给你当老婆岂不美哉?”说完一阵坏笑。
不料这句话竟然被那女子听了过去,脑袋一扭,脑后梳的两条辫子转到身后,一张白净脸蛋转了过来,竟果真是个美色女子。
这女子脸型圆润,却也下巴微尖,肤若凝脂,峨眉带月,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此时却眉头一蹙,道:“你这个白毛小子,瞎说什么呢。”
天臻一听这句话,就来了兴致,道:“小姑娘你看清楚了,爷爷我都好几十岁了,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叫我小子,我还叫你花脸婆娘呢。”
那女子受激,一句:“你……”便被憋的说不出话来。只咬着嘴唇盯着天臻。
天臻见她生气上套,一下子起了劲,道:“嘿嘿,姑娘你有何必这般激动,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那美貌女子是你啊。”
那女子一听,面色稍微缓和,心里想着,原来方才他说的人不是我,那我倒是错怪他了,但仍然记恨他骂自己花脸婆娘,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放松。
天臻又道:“你瞧瞧你,一张大柿子饼脸,哪里有我说的那女子姿色的十之一二。”
这句话彻底把那女子激怒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眼圈一红,说:“在家姐姐欺负我,出来了连你一个素不相识的小老儿也欺负我,我就看着那么好欺负的吗。”
说完就回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别的地方小跑而去。
田中荣方才还以为天臻在说笑,现在才明白他是有心欺负这貌美女子,心里不乐,道:“天大侠既然德高望重,便应该做事持重,哪能这般戏弄一个女孩。”
天臻道:“谁说我德高望重了,你看看我,像是德高望重的人吗。”
田中荣见他一脸孩童像,确实不像是德高望重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天臻这个时候急了眼,拍了一下田中荣头,道:“呆瓜,刚才那个女孩跑了,你为什么不去追。”
田中荣满脸疑惑,道:“为什么我要去追啊,不是你把人家惹恼的吗,要追那也应该是你去追啊。”
天臻一双弯月眼倒挂了起来,心想这人在平日的事情上精明得很,怎么到了这种男女之事上就这么糊涂呢。
也不想说什么,对他道:“我看那女孩是孤身一份来这北京,你去把她追来,一起到慕霞客栈会和吧。”
而后说了句“我先找我师弟去了。”便钻进了人群中。
田中荣也很是无奈,只得按照天臻说的话去找那个女孩。
所幸人群拥挤,女孩没能走快,田中荣又是男子身体,也不怎么在乎,就挤来挤去,顺着方才她走的方向,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绿衣女子。
见到她,便说了句:“妹子,方才是我大哥不对,他托我来给你道歉了。”
对方却没什么回应,一直往人群中走去。
田中荣见她不说话,心里着急,生怕惹出什么误会,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不料刚一上手,竟然有一股力量将他的手给荡开,路数与寻常武功完全不符,竟似一滴水跌入水中,被水面弹起来一样。
田中荣没能料到对方竟然是个身怀绝技的女子,一时不知所措。
此时那女子回头,道:“你干什么。”
田中荣见她眼圈未干,方才那一招自然不是故意发出,看来是有些内里基础,后面有人来袭,不自觉发出。
眼见这女子虽不是很起眼,但功夫却也着实了得,竟然和不童过招时,有相似的感觉,只是两者路数不同而已。
田中荣道:“方才多有误会,还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那女子道:“什么误会,哪有误会,那小老头就是存心调戏人,看我不找机会报复他一下。”
田中荣见她说完嘴角稍一上扬,颇为可爱,也不禁失笑,道:“呵呵,原来姑娘也这般可爱。”
但这女子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也和天臻一样欺负人,眼圈又红了起来,道:“原来你们都爱欺负人,看来我天生就是被别人欺负的命。”
田中荣见她误解,急忙摆手,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见你说完嘴角上翘,十分可爱,心中欢喜才说了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女子见他说得认真,特别是一双眸子泛着秋波,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也不生气了,双颊一红。
嘴上还是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想着一回事,嘴上说得又是另一回事,男人的话,每一个能信的。”
而后心中有些害羞,也不喜欢多说话。
田中荣平日里少与女子接触,怎会懂得女孩子的小心思,一双眼盯着这女子,心中甚是不解。
这女子见田中荣一直盯着自己脸看,更加不好意思,索性低头将脸埋了下去。
田中荣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僵局,见旁边有一酒楼,道:“姑娘,快中午了,我见你也没吃饭,这旁边就有一家酒楼,我们吃点饭解解乏可好?”
那女子头心想反正自己在京城也是孤身一人,见这人穿着斯文,虽透着一股穷酸气,但一双眸子里透着清纯,不像坏人,便微微一点头,权当是答应了,便随着田中荣朝酒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