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生：“行了，我原来以为常总你能听一下基层老经理的建议，没有想到你和江胜景一样也是只能听好听的，只喜欢恭维，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反正我也退下来了，轮不到我操心了，桃水煤业公司兴旺我多拿些退休工资，衰败我少拿些。只是可怜千余名职工的明天将葬送在上级公司领导手里了。”
失望迷惘中王东生结束了通话。常维民：“喂，喂……”。他知道王东生已经绝望了，对自己的态度感到不可理解。毕竟陶玉龙老经理协调过不济事，亲自请求也没有进展。因此常维民预感到一场更加激烈的碰撞，更加复杂的矛盾，更加白热化的争执正在酝酿，欲盖弥彰，愈演愈烈。这种深秋般落寞萧索的心境与两年前自己刚上任时暖春般万象更新的感受大相径庭，他苦思冥想，弄不清究竟是自己水平低驾御不了全省煤业系统这条大船，还是自己的观念意识赶不上已经变化发展了的形势。难道真到了事移时易，革故鼎新的时候了。他更不知道自己上任以来的施政方略是否真的有问题，谁能告诉自己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呢？他感到了困惑和孤独，悲哀和痛苦。是做个顺应时势的改革促进派，还是做个传统保守的卫道士，他举棋不定。联想到历史上诸如商鞅、王安石、康梁变法等变革者不是丢官就是丧命的结局，他就放弃了做前者的选择，可是做个墨守成规的太平官，四平八稳，瞻前顾后，贻误发展良机，任后人耻笑唾弃，他又于心不甘。权衡利弊选其轻，觉得还是平稳些好，不会冒大的风险，否则出现闪失，将会成为千古罪人。这样终于形成粗略的意见，尽管这样会使新生事物受到挫伤和打击。如果管理职能取消，公司随形势沦亡另当别论。只要职能还保留，他决不能让煤业系统毁在自己手中，想到这些他不由得艳羡陶玉龙执掌帅印时煤业系统的风光日子，为自己时运不济命运多蹇感到无限感伤和悲凉。
59、限制票据
一天上午，桃水县大阳煤业公司公路科科长文光亮等人和往常一样，到平川市煤业分公司领取公路出省票据，分公司工作人员气势汹汹地说：“已经限制向你们公司发放的公路运销票据，必须找何书明经理签字后方可领取。回去签字吧，我们也是刚刚接到的通知。”
文光亮不明就里，质问对方：“我们公司的煤炭出省票据只能再用几天了，如果票据到时用完，公路煤业将无法管理，并造成公路堵塞、公路煤业管理秩序混乱，造成省煤炭资源费的流失，难道你们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
对方解释：“你犯不着跟我拧，这是公司领导的决定，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去找领导。”
性格莽撞的文光亮一听就火了，他想再跟对方扳理，可又觉得对方只是小跑，不值得理论，便急匆匆去找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公路科邵科长，邵科长无奈地解释：“一上班我就接到董艳凤的通知，说将桃水县煤业公司原来每天的40本公路出省票据减到每日10本出省票据，并且要求必须找何书明经理签字后，方可领取。而且特别规定只能以天领取。”
文光亮猴急起来，嚷嚷道：“找何书明经理签字后方可领取，可是我们和他至今也未见过面，连他是何许人氏都不清楚，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邵科长反唇相讥：“其实你们早已知道何书明要去桃水县煤业公司当经理，才闹出那惊心动魄的拒绝上级公司任命领导的一幕。有你们违规在先，就不能容忍江胜景经理给念念紧箍咒吗？找何书明经理签字，并且增加了一天一发、一天一审的手续。这样做无非是想逼迫你们改邪归正，尽快放弃冷战，让何书明早日上任。”
文光亮恍然大悟，清醒地说：“好了，我明白了。”然后礼貌地摆手再见径自和随行的同伴离开了平川市煤业分公司。
回到桃水，文光亮立即向王东生汇报了上午遇到的突发情况。
王东生当即向桃水县委、县政府通报了平川市煤业分公司的突然行动。
田子文坚决地说：“咱们先礼后兵比较合适，应该先以你们公司名义向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写个书面汇报，提醒一下限制票据的后果。如果不管用，跟着就以县政府的名义向省市政府进行紧急汇报，请求得到上级重视给予解决。”
李丰秋：“我同意田书记的意见，江胜景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我们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如果他一意孤行，我们只能奋起反击。”
王东生忧心如焚地说：“就是这克扣得只剩四分之一的票据，他们还强调让找何书明签字后方可领取。你们说我们去哪里找他呢？”
李丰秋：“欺人太甚，我出面找一下江胜景，看他究竟想把事情闹多大！”
当天，桃水县大阳煤业公司便向平川市煤业分公司上报了情况反映，陈述了克扣公路票据可能引发严重不良后果的问题。
60、再施魔法
平川市煤业分公司收到情况反映后，江胜景在班子成员会上，阴险地说：“桃水县煤业公司没有先向上反映，而是给我们提醒，这一方面说明他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二方面也是推诿责任，说一旦造成不利后果由我们承担责任，与他们毫无干系。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升任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副总经理的肖仁智诡秘地说：“兵法上讲，‘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上级公司反映一下桃水县煤业公司目前无法人代表，公路销售管理中出现了一些不尽人意之处，多年形成的良好运销秩序受到冲击，直接影响了各级煤炭资源费的正常收取。一是私挖滥采煤流入市场。今年以来桃水县复产煤矿10座，复产煤矿的生产能力为150万吨。占全县总生产能力的28％。但目前桃水县每天的销售量在1—1.5万吨，有时突破2万吨。1—6月份，桃水县区域内煤业销售总量已达360万吨，大量的私挖滥采煤流入市场，严重影响了正常的销售秩序。二是‘两黑’现象抬头。由于省总公司任命的桃水县公司负责人未到位，法人责任缺失，管理上出现了漏洞，导致一些销售站收黑钱、放黑车‘两黑’现象又有抬头之势，势必造成大量管理费的流失。按照省政府整顿会议精神，为尽快制止这种行为，建议北州省煤业总公司批准我公司公路公司直接到矿服务，对已复产的煤矿予以发票收取管理费。”
江胜景肯定地说：“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既能给桃水县煤业公司一个重创，同时又能使我们大权独揽，就按这种思路赶紧起草文件上报北州省煤业总公司。桃水县煤业公司必须仍然遵照一天一发、一天一审的手续，票据数量仍然只占原先的四分之一。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61、文案战斗
针对平川市煤业分公司捏造的混淆视听，造谣惑众，恶意中伤的行为，桃水县委、县政府经研究做出了坚决的反应。以“关于平川市煤业分公司无理限制管理票据致使桃水县域资源费严重流失的紧急报告”，向省市政府如实反映情况。汇报中列举了桃水县地处北州东大门，县境内每天公路出省煤炭运量1.5——2万吨，日需公路出省票据40本。由于对桃水煤业公司改制不满，平川市煤业分公司采取报复手段，自2005年7月5日起，每日只给桃水公司发放10本出省票据，并且增加了一天一发、一天一审的无理手续。截止目前，桃水煤业公司仅靠10本公路出省票据开展业务，远远不能达到公路外销运量所需。20余天来，运煤车只能到平阳出省站交费，而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又擅自将两个环节的管理改成出省站直接管理，直接导致煤车拥挤，交通堵塞，管理混乱，为随意放黑车、收黑钱行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县域内每天流失煤炭煤炭资源费30余万元，截止目前共流失管理费近千万元，严重损害了煤业形象，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对国家和地方经济利益造成了严重的损害。针对当前面临的严峻形势，为了确保桃水县域内公路煤炭外销工作的正常进行，确保煤炭煤炭资源费足额征缴，请省政府协调，尽快恢复桃水县域公路煤业管理的正常秩序。
报告同时寄达省煤业总公司，意在再次提醒他们慎重考虑采取的措施，及时收回成命，以免酿成对双方都不利的局面。
省煤业总公司收到桃水县政府的紧急报告，常维民主张冷静分析形势，采取合理的应对措施。
然而肖昼却认为不能轻易向桃水县政府低头，否则就意味着总公司和分公司前一阶段做法的错误。“全省地方煤业系统实行以条为主的管理体制，不只是指人事，人事只是一部分。尽管分公司、县公司资产实行属地管理，但这些资产是煤业系统履行省政府赋予的煤业管理和管理费征收职能的主要支撑。省政府每年都通过管理费分成的办法给市、县政府以相应的利益补偿。桃水县政府未经省政府确定的主管部门同意，就组织对县煤业公司改制，是不妥的。桃水县政府组织的改制，把省政府赋予煤业系统的一系列行政管理职能改到了一个股份制的公司，缺乏合法的依据。事实上也造成了对现有煤业管理体制的冲击，损害了煤业系统统一管理的职能等等，必须尽快将这些问题整理成意见火速上报省国资委，主送平川市市委、市政府。”然后转身看看坐在边上的焦永全，装做和蔼地说：“小焦，你擅长总结归纳，你可以好好发挥发挥！”
焦永全在公开选拔考试中力拔头筹，本来指望他会顺利入主桃水县煤业公司，哪知江胜景早已许诺了他的铁杆兄弟何书明。一气之下，他只好另攀高枝，走肖昼的关系，调到北州省煤业总公司任政策研究室主任。尽管这个任命与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办公室主任一样是个虚职，可好歹离开了平川市，不至于让人说笑那样为江胜景当马前卒却落了个失宠的下场，再者毕竟调回了省城听起来也好听工作环境也好多了，而且这个行当靠的领导近，便于与领导磨合关系，所以时间一长，他也就将未能履职县区公司一把手的失意渐渐忘却了。
见肖昼书记这样隆重推出自己，不由得又来了阿谀奉承的劲，“我早就盘算过，省国资委纪委调查组提出了整改要求和处理意见并于今年初召集桃水县政府有关领导，要求限期整改。随后桃水县领导带领有关人员，与总公司就五个方面的整改进行了研究，并商定春节后桃水县委、县政府向省国资委进行汇报。然而，至今为止桃水县政府不仅没有整改，反而采取相反措施，使本就错误的改制越走越远。同时桃水县政府通过对县煤业公司的改制，把一个拥有行政职能，精干管理队伍，完整管理网络，原本生机勃勃的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依附于民营公司的资产、资源、业务被转移，失去行政管理权限和行政管理手段，资产急剧萎缩，业务严重单一，收入锐减，人员负担沉重，发展前景暗淡的企业。再次关于煤业系统如何改制，在省政府领导的支持下，总公司从维护全省利益和全省煤业系统整体改革发展的高度，在维护省、市、县三级政府利益格局基本不变的原则下，经过大量调研，研究制定了全系统的集团化重组改制方案，并经省政府领导批准，于前年下半年着手实施。桃水县政府对县煤业公司的改制与总公司的改革方向背道而驰，是不符合全省地方煤业统一管理的大局的，是总公司坚决不能同意的。所以我认为煤业系统企业的改制，是事关全省地方煤业系统管理体制的大事。在省委、省政府没有做出新的决策之前，桃水县政府在既不报告总公司，又不上报上级政府的情况下，就擅自对县煤业公司进行省国资委认为不规范的改制，在思路上是有偏差的，在做法上是无视组织原则的，对全省地方煤业管理体制造成了极大冲击，其后果是一个县级党委、政府所无法承担的。这种做法必须及时予以坚决制止，彻底纠正。我个人觉得肖昼书记的意见高屋建瓴顾全大局，应该尽快落实。如果诸位领导形成决议，我定当加班加点也要将文件早日拿出，经领导审阅后尽快办理。”
随后这份经焦永全特意炮制的《对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的意见》分别抄报省国资委，抄送平川市市委、市政府。
贺长空看到意见后，批转由陶玉龙市长亲自负责处理。
陶玉龙在市政府常务会后将桃水县县长李丰秋叫住，征询他的意见，“北州省煤业总公司如此炮轰县政府组织的企业改制，在我来平川市的近三年是绝无仅有的，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尽快增进沟通，化解矛盾。”
李丰秋听后，遏止不住愤怒，气呼呼地高喊：“纯粹缺乏事实依据和政策依据，有些方面近乎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我回去以后立即组织召开专题会议进行认真研究，针锋相对地提出关于对省煤业总公司有关意见的质疑。决不能让这种混淆视听的言论造谣惑众，歪曲事实，浑水摸鱼。”
陶玉龙慎重地说：“我也有同感，希望你妥善处理，抓住依据给予痛击，澄清事实真相，尽快消除不利影响，还桃水县煤业公司规范改革的本来面目。”
很快李丰秋召集了县政府常务会，会上大家针对省煤业总公司《对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的意见》，发表了尖锐明确的看法。
桃水县县长助理、工业局局长刘仁认为：“近五年来，上级公司对桃水县煤业公司的领导班子频繁调整，有时甚至一年调换几次，没有一次与县委、县政府进行过协商？试问，省、市公司是如何执行省政府文件精神的？作为一个企业，置省政府文件规定于不顾，如此无视地方党委、政府的做法是不是妥当？”
县委副书记、县纪检委书记李聿新观点明朗，娓娓而谈，“桃水县委、县政府按照党的十六大精神和《公司法》的要求，特别是按照顾正荣副省长在煤业系统现场办公会议上，就煤业企业改革提出的“集团化、多元化、市场化”的要求，将桃水县煤业公司由国有独资公司，依法改制为国有控股、职工参股的有限责任公司，并经省、市、县工商部门依法登记。怎能说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缺乏合法依据？桃水县煤业公司在改制之初，县政府就明确要求“公司改制后，必须履行省、市、县政府和省、市公司的—切对煤业的全部职能，严格按省、市、县政府和省、市公司对煤业工作的各项规定执行。”公司改制后，管理职能强化，任务超额完成，怎能说冲击了现有煤业管理体制？损害了煤业系统统一管理的职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