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霂禾与叶筝相视笑着,眼里无他,侍卫们从一开始的惊恐中缓了出来,转而狂喜。
大将军没有死。
寄遥却很不是滋味,于霂禾将她忽视得当真是好彻底,将她的一切热忱,都扑灭地干干净净。
她此刻当然是欣喜万分,可她何尝没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霂禾满心满眼都是叶筝,当时,她伸出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
于霂禾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都欢欣鼓舞,叹大将军功德无量,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
祁天夜在半路听到消息,也不禁讶异,既然来都来了,他索性还是继续去看看他。
圣驾到了大将军府,众人伏跪行礼,祁天夜亲自扶起于霂禾,道:“甫闻你死讯,朕当真痛心万分,一痛国失栋梁,一痛国失良将,如今你能醒来,实是大周之福。”
“臣让陛下担心了,臣愧不敢当”,于霂禾谦逊俯身。
“哪里话”,祁天夜摆了摆手,并不赞同,又朝身后的跟着的随从吩咐道:“将这些白帐都撤了,煞风景,过几日,朕在宫中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再论封赏。”
于霂禾于是谢恩,接着又同祁天夜又闲谈了些政事,接近正午,祁天夜摆驾回宫,府上的人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在府门口送走了圣驾,于霂禾转身进门,寄遥不偏不倚站在他正前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灼灼。
“你来了”,于霂禾望了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来,“我想与你说些事情,随我来吧。”
“小别甚过新婚,何况你们还是生离死别,怎么?不去找叶筝,怎么来找我了?”寄遥的声音里有嘲讽,却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方才下人传话说于霂禾找她,她便来了,他于霂禾醒过来那么久没与她好好说过一句话,现在才记起来要和她交待些什么吗?
“她好多日夜没合眼,没安心歇息了,我方才叫她去睡了”,于霂禾毫不回避,提及叶筝,他的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些许。
纵然习惯了,寄遥的心还是犹如被针扎了一下般极不舒服。
“寄遥,我说过,你擅自请陛下赐旨,在我不在府上之时用替身代我们成亲,本身就是个错误”,于霂禾走至花园的凉亭里,沉声开口。
“你们大周本就有这个习俗,圣下都应允了,有何不妥?”寄遥反问,气势并不输他。
于霂禾负手而立,看向寄遥面色沉静如常,“我可以不承认那日的成亲,那会损了你的名声,所以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和离?”寄遥一怔,重复出声,她虽不懂,可她知道,这定是她不愿的事情。
“大周律法有规定,结亲的男女双方,婚后若不相安谐,可彼此商议,和离结束夫妻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寄遥掩去眸里的痛苦之色,明知再难挽回,却还是忍不住凝望他道:“这是两国的联姻,这么轻易就能解除?”
于霂禾点了点头,“我已向陛下请命了。”
寄遥瞬间失色,看来她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有了,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于霂禾见寄遥如此,微不可察轻叹一声,转而声音认真起来,“我与叶筝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几次生死,从今往后,任何阻碍,都阻挡不了我们。”
“是吗?”寄遥喃喃着,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再问自己。
“我不是你的良人,寄遥公主,承蒙错爱,不敢受之,只望你能寻到真正爱你之人。”
“好”,沉默许久,寄遥答的干脆利落,面上的笑一如往常的英姿,“纠缠不休,不是我的作风,说实话,这些时日,我真的累极了。”
没有回应的爱,太累了,放下吧,也好。
于霂禾抬眼望她,会心一笑。
日落西山,叶筝才醒来,一推开门,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于是朝他走去。
于霂禾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见叶筝步来,敛神道:“睡得如何?”
“特别香”,叶筝伸了个懒腰,在他一旁坐下,她自己都未发觉,她此刻的声音里多了丝欢快和俏皮。
说罢叶筝摸了摸肚子,“要不是饿了,我可以睡到明日。”
于霂禾早料知如此,从脚底拿上来食盒,不急不慢将盖打开,道:“吃吧。”
叶筝眼里露出精光,却瞥了眼天色道:“在院子里吃?好像有些暗。”
“你是要吃多慢?”于霂禾失笑,“饿了就吃快点,天黑下来我带你看个东西。”
叶筝似是不信地看了于霂禾一眼,神秘兮兮的,不过她可抵挡不了饿意了,随即便动筷吃了起来。
果然,待叶筝吃完,天幕完全暗了下来,夜空干净的不染纤尘,一轮明月高高地悬在头顶,明净透亮。
“你要给我看什么?”见于霂禾迟迟没有动静,叶筝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抬头 。”
叶筝抬头,满目月辉撞入眼中。
“今晚月色好美”,叶筝由衷感叹。
于霂禾眉眼含笑,“你不觉得,今晚的月和岚城的月好像,那时我们常常步于街道上,只觉得平常的很。”
“是啊,那些时日,真令人怀念”,回想起来,她已经离开岚城两年多了,现在都还未归去。
“你想回岚城吗?”于霂禾凝望着叶筝,眼神的温柔让人心神荡漾。
叶筝眨了眨眼,连连点头。
“我们过几日回岚城吧,回到以前的生活,我们的约定,还没实现呢”,于霂禾的声音忽变得无比地诚挚,也连同他此刻的双眸。
“好”,叶筝想也未想便应声,可稍后神思却一转,“只是……你我现在的身份,可以吗?”
“我已经向陛下请命为岚城守将,也与寄遥和离了,至于你郡主的身份,本来也没有亲缘,陛下应允便可以了”,下午时,于霂禾便和祁天夜禀明了所有。
“真的?”叶筝虽觉讶异,却是欣喜至极。
于霂禾只是笑着点头。
一时之间,二人相视望着彼此,只觉过往的一切错过都有了归期,此刻,竟都欣喜忘言。
叶筝激动地难以言喻,只想靠入他的怀里,于霂禾一把将她的肩揽住,拥入怀中。
两人的心,再一次靠的如此之近,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心底要溢出来的爱意。
月华如水,洒下一地的柔软,只道是,明月依旧在,当照人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