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再来一条。”
越浅闻言转身,回到刚出发的地方。
“《追风》第七场第三镜第五次,action。”
蓝色警服的越浅双手把手枪架起,眼神聚焦带五分杀气,无言,却尽显警风。
她面向镜头撒腿跑了出去,两三步后,她喊“站住!把手举起来!”。再一路冲过了镜头。
“卡,不错,再来一条,越浅你再跑快点。”
这是场女警在巷子里追匪徒的戏。
这几十米的小巷倒也不长,但要以极快的速度跑过,为了体现她这女警的作战素质。
越浅又转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边的汗,咬了咬牙。
她是不太能跑的。
早些年拍戏时落下的伤,右腿还留着钉子。平常正常走路不怎么能看出来,偶尔的小跑也没什么问题,但长久的剧烈运动总是不行的。当初挑剧本的时候,越浅选了这个警匪片的女配角,老图是极力制止的,他们都清楚警匪片的运动量,奈何这部片制作班底很是出众,且这人物角色也很讨喜,越浅拗过了老图,又过了试镜,就进了这组里。
疼......右腿撕裂了般疼。
她还是跑了起来,比上一次更用力。
她极力不让疼痛在表情上露出任何破绽,甚至悄悄地咬紧了后槽牙,可冷汗还是悄悄地爬上她的额头,晕开了她的妆容。
终于是跑过了镜头,越浅不停地出着冷汗,她用左腿使力,瘸着走到墙边靠着。
“嗯......好了很多,我们再来一遍试试。”导演四处张望终于找到身体轻颤,嘴唇有些发白的越浅。见她脸色不对,又问了句“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越浅答“不用,来吧。”
她还是瘸着回到了出发点。
“真没事是吧?”毕竟导演可不想闹出什么新闻来。
越浅整理了下自己,擦了擦汗,比了个OK的手势——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她又要出发了。
“Action”
她迈出了左腿,一个起步冲刺的状态。
她蹬出了右腿,疼得她把指甲扣进肉里才勉强不让自己的脸扭曲。
她又准备迈,手腕被人极其用力地生生扯住,那人不太温暖的手扣紧了她的手腕,让她有些生疼。
她被迫止住脚步,回头,是林陌堂。
林陌堂微微蹙着眉,又眯着眼,嘴巴抿成一条线,脸色并不友好,墨瞳死死地盯着越浅,不移一寸,甚至带着威严,越浅甚至看得见怒火在他眼底蔓延。
整个剧组被他莫名的气场镇住了。
越浅别扭地扭头僵着看着他,眨巴了眨巴眼睛——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又在生气些什么?
十几秒后,他保持着这姿势目光上移,望向了导演,说“今天是阿浅的生日,旁边星级场馆已经布置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场了吧,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早点收工吧。”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导演是很识相的,他环顾了那些止不住在议论的人,一声令下便让大家收了家伙走人。
林陌堂把越浅带到一边找了张椅子让她坐着,自己站在旁边。
越浅觉得很尴尬,她还是不适应与他的往来,况且他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也就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林陌堂蹲了下来,面向她,语气变得轻柔,剑眉也不似方才蹙着,他问:“好点没有?”
越浅不知所以。
林陌堂不语,把目光移向她的腿,示意了一下。
越浅有点诧异——他怎么知道......
“好多了。”她照实回答。
“那走吧。”说着林陌堂握住了她的手。
越浅也不问去哪了,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况且本身她今天晚上就没什么安排。
没走多远就到了,是一栋两三层的小别墅,相貌平平,并不豪华。剧组取景的地方是住宅区,附近很多这种居民楼。
“这是......你的?”这么巧?
“租的。”林陌堂笑了笑,掏出钥匙开了锁,甚至顺便揉了揉越浅的头。
他们走到楼梯处,停下,林陌堂说“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我可......”
话还没说完,越浅已经在林陌堂的背上了。
没开灯,四处都是黑,只那阶梯的轮廓隐约可辨。
“你刚才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不等她问完,林陌堂给了她一记反问。
越浅不说话了。
到了顶楼天台,林陌堂把越浅放下,推开了天台的门。
星星点点闪光的灯带挂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眼。周围的住宅楼似乎不怎么有人,只他们这一家亮在静和黑暗里。整个天台极其空旷,似乎别的东西被搬离开了去,只中间两椅一桌立在光里。偶有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林陌堂把她领到中间,单手捧起桌上的小蛋糕,点了蜡烛,双手呈到越浅面前。
“生日快乐。”是他一贯低沉好听的声音,那专属于他的微微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越浅看向那蛋糕,不过脸大,刚好够两个人吃。天蓝色,上面不少点缀,但一点不显奢华,让人看着很舒服。
那蜡烛后面是林陌堂深邃的眼眸,面前的光亮,映得他眼里像是有一片星海,他的眉眼中尽是柔情,像是一切冰川都能在他眼底化为暖流,让人忍不住沉沦。
她陷在了他的眼中,久久不能自拔......
“许愿吧。”林陌堂笑着对她说。
越浅于是双手合十,闭了眼睛,蜡烛带了些热浪铺洒在她脸上。
——她能有什么愿望?
这些年她真的已经活成了无欲无求的模样,她几乎对所有都不感兴趣,金钱也好,地位也罢,奖项也好,名声也罢,这一切的至高和极低她都经历过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越浅没有什么是稀罕的了......
“愿一切都好吧。”
她这样对自己说。
“呼——”她吹灭了蜡烛。
睁眼,便坠入了林陌堂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