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煅山实在没脸说起这个事情,低着头不语。
小磐笑道:“这事我最清楚,由我来说吧。小矜哥哥他去炉台观火,我过来叫醒他时已经满头大汗全身虚脱,调息了好一会儿之后,刚好赤煅山过来,嘲讽我们弱小……矜哥哥挡在我身前,这赤煅山施展了‘落锤式’就捶在矜哥哥两手上,矜哥哥两手划了一个圈将赤煅山挡下,却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了炉台上,矜哥哥两手都是鲜血撑在兽皮上,猛地吼叫起来,结果兽纹上一阵风起,将赤煅山吹得退后两步……”
全身虚脱还能挡住落锤式,可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以为猛虎煅是病猫煅啊,这谁信呢。
大家转头看赤煅山,见他纳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见人,难道真的如此?大嘴巴并没有夸大其词?
还有那风,得多大,能将刚鬣猪似的小山子吹得站不稳。
就算赤煅山沉默,众人也难以置信,不过暗地里也不齿,你赤煅山也真够阴狠的,对幼小也能把落锤式都施了出来!
小磐见大家怀疑,连忙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让矜哥哥露出双掌看看,现在还有血迹呢。还有兽纹上也有血迹呢。让他重新驱动一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小矜直翻白眼,这兽纹驱动又不是大白菜,你说驱动就驱动啊。
这时从广场后面上来一个老妇,见她虽年龄花甲却仍旧身形挺拔步伐沉稳,脸有风霜,双目闪动着看透世间的智慧。赤煅烟如一阵风一般飞跑过去,牵着老人而来,问道:“祖母,您咋从人群后头来的?”
老人拍了拍烟的小手,微微笑道:“路过路过。”
赤煅玉上前抓住小矜的手,眼见他略显修长薄嫩的手掌心果然各有一道伤口,成斜口状,显然是尖锐之物刺入然后再斜斜划出导致的,血迹虽然凝固,伤口仍旧触目惊心。赤煅玉抬眼见得这小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由得心中暗赞:此子虽然纤弱,倒也坚毅。刚要派人去取一些草药来,就发现自己娘亲过来了,连忙上前问安。
“娘,您怎么也来了?不正忙着收集东西吗?”
“东西归整得差不多了,这次既然全族集合,我怎么能不参加,你们继续讨论,我呀手头刚好有药,给这孩子敷一敷。”
赤煅玉心里明白得很,娘亲就是冲着孩子上来的。
小矜连忙上前见礼问安。若说族中他最敬爱的人,就是自家祖父和这位老族长祖母。祖父严厉较真,祖母慈祥宽厚,祖父是一直伴着自己成长,可祖母也是时隐时现地给自己无限关怀。
小矜本来淡然的神情反而有了几许感动。
“好孩子,委屈了也不哭,真是好孩子啊。”老人回头道:“烟儿,祖母给他敷药,你帮他用布条包扎紧。”
看着自家老人孩子认真给此子包扎呵护,赤煅玉无语,这待遇连自家老虎都赶不上啊,这小子何德何能。
“矜儿,你且先别忙着包扎,那兽纹驱动还要让你试一试要紧,或许还需要鲜血。”赤煅风说到这里,继续道:“赤煅虎,你且把兽纹拿出来给他。”
老族长不满道:“赤煅风,你这祖父怎么当得,这种大事还需要让孩子顶着试吗?伤口刚有点愈合又让它崩坏,那二次创伤更严重你不知道吗?万一伤口出现痈肿腐烂好不了,孩子这双手就废了不说,连命都危险,那种后果你有想过吗?”
赤煅风神色肃然,一言不发。
他知道赤煅英所言并非耸人听闻,而是大有可能的,部落中经常会有人因为创伤脓肿腐烂而致死。用现代话来说,一旦伤口发炎感染就会发烧。伤口炎症不消除,高烧不退,最后人就各种并发症死亡。
可那又怎样,部落百多口人命呢,就等着这个兽纹驱动来救命。
“就知道你这犟脾气,是不会多为孩子考虑的。”赤煅英知道赤煅风脾气,转向小矜柔声说道:“孩子你听祖母的,先包好伤口,尽力就是,若是真的不能驱动了,那也是赤煅氏部族的命运,没必要要你一个孩子冒性命危险来负责。”
小矜报以感激,微笑道:“祖母,这事还得我来,毕竟我有经验,让别人来肯定一头雾水地,不见得就能成功,那于事无补。何况我身体好着呢,没事的,我保障。”
“你这小鬼头,也跟你祖父一个牛脾气,决定了的事就拉不回来。那好吧,让祖母先给你好好清洗一下,以后给我记在心里,一旦有伤口,一定记得先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再敷药,一切过程要保障卫生。”
老人尽可能地把生活经验交给孩子,不厌其烦,小矜也认真记在心里。生命在这个年代是风雨飘摇中的火,一个不小心真的就灭了。
临试之前,小矜排除情绪,先认真回想一下。
兽纹形态是兽纹驱动的关键之一,也是他已经有所掌握的。
世人都把兽纹当做修士专属的术法驱动,可小矜明明用兽纹之纹路化作自身身法而避免身残之局。那风卷沙尘,小矜临摹其形就轻轻松松把小磐给带得身不由己,这其中奥妙种种,回味无穷,丝毫不比术法的差。
他越想越感触颇多,细细思量,天地间风打着卷儿,卷起沙尘直冲天际;水打着卷儿,卷起砂石直钻黄泉;云打着卷,卷起乌云雨落漫天等等,这都是兽纹形态相似的自然现象,隐隐含有天地至理。
小矜如今只得其皮毛,但这更激得他想要一斑窥豹之决心。
再说这兽纹驱动,不仅仅有兽纹形态,还涉及鲜血,还有嚎叫,甚至意志等,小矜要尽可能地将这些因素考虑周到,一一尝试,才有成功的指望。
法术驱动这东西绝不是异想就天开,心想事就成,心有多大屁股就有多大,否则天帝岂不就是一种臆想。
再次拿到手中的啸月风狼兽皮,看着其兽纹上还隐隐有自身血迹,小矜凝神静息,突然似狼嚎一般大叫一声,然后两手化作兽纹形态卷起。
整个部落之人都凝神静息,静静看着小矜。赤煅虎努力感受着小矜周边乃至兽纹周边的空气,整个广场除了小矜外,大家静如座石。
不成。
大家“哎”一声叹息。
小矜又换了一次一种方式,但见他大喝一声,两手边做狼扑却透着灵动形态。
不成。
大家默然,甚至怀疑。
他继续变幻,一声狼啸,动作似狼扑似狐跃。
不成。
大家齐想,果然如此。
赤煅山在一旁眉开眼笑,赤煅虎一双虎目瞪得像铜铃,赤煅玉满脸肃穆,赤煅烟更是暗暗着急……
……
果然没这么简单。
“矜儿,试一试鲜血吧。”赤煅风无奈道,其实他比谁都紧张。
经过老族长刚才这一说,谁也不敢他他用鲜血,也唯有赤煅风。
小矜也感到无奈,深吸一口气,一双手猛地朝赤煅玉手中的斧刃挥去,两手顿时鲜血淋淋却也凭生一股豪胆壮气,此时大喝一声,两手兽纹状挥出,果然一道弱不可闻的风吹起。
赤煅虎待风起便闪身而至,到了小矜跟前,见得这股无形之卷风只是撩起些许衣袂,威力实在太弱,不免失望:“就这小风儿,小山子你怎么被吹得倒退的,你也太熊样了吧。”
赤煅山听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赤煅玉却大为意动,说明鲜血之法确实可行,只是怎么才能提升威能呢,若只是这种吹起一帘的水平,反而得不偿失。
赤煅辉咧嘴向赤煅雄笑道:“你看看小矜会玩吧,我跟你说,整个赤煅氏也就小磐小矜二人我们看得更顺眼。若说小磐可以青出于蓝,那小矜则足以创宗立代。
你看这什么兽行驱动之术,先对女子吹声狼哨,再吹起一帘衣裳惹得女子惊叫,最后探出狼爪将之俘获,佩服佩服,这才是正解啊。用这功法用来驱狼可惜了,可惜啊。”
赤煅雄白了一眼,好好的兽纹驱动,给渣渣辉硬说成兽行,还步骤完整条理清晰绘声绘色的兽行,纠正道:“我们是瞎子还看什么看,还有,那叫传宗接代,不是创宗立代。”
“你说的那只是前提,是男人都会。我说的是境界,只有非凡的男子传宗接代才叫创宗离代。”
“按你的意思,这方法应该叫色狼之法,一见女色便狼嚎。”
“果然是兄弟,知我者也。”
赤煅雄无语,你果然是老大,老是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