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婉好似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岱松,问道:“岱松,你是真的不理解我还是不懂女人?哪个女人不想过好日子?又有哪个女人能够不爱英雄?已经握在手里的权利、财富、名誉和威震四方的丈夫不要,去跟一个小小的商人结婚,我疯了吗?军校毕业后你承兑婚约,回家与我完婚,仅仅三天,你就去了广东。自然,那时的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从未想过要在杨家待上一辈子。仅仅是盼望那五年之约到期,我可以与他比翼双飞,到大城市去。后来你参加北伐,战功不断传来,由排长升到连长、营长、团长、直至旅长,四年间连升四级,南岭城轰动了,哪家的姑娘不被你的雄姿折服?正如当年南岭的男人们爱我一样,南岭的女人们也爱你爱得发狂。我也一样,虽然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两人有多般配呀!所有人都羡慕我们,所有人都认定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北伐结束后,你终于回到了南岭。六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好像我对你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希望可以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你没有感觉到吗?我对你越来越迷恋,结婚六年,你一直在外,偶尔回家也就是小住一两日,即使人在南岭,也是忙于军务。对我是彬彬有礼,从不越雷池一步,更未好好看我一眼,你一直坚守那五年之约,只等着时间一到,便可以送我出杨家的大门。可是,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坐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让我有机会表达我的真实想法。你不给我机会,一点儿也不给我。于是我就等,我不着急,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赶我走。只是没想到你回到南岭安顿下来不久,就娶了绿荷回来,我还记得你问我什么时候与你离婚?我告诉你快了,先委屈着绿荷,等时机一到,我便离开。实际上我根本不想离开,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我是你的妻子,怎么可以离开呢?你爱绿荷爱得如痴如醉,我虽然心中痛苦不堪,却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只要还在杨家,哪怕只是能够看到你,我也知足了。可是绿荷命苦,早早地去了,我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有多疼你知道吗?”
“原来你一早就没有打算离开杨家?”杨岱松略微惊讶地问道。
“不错,当你还在北伐战场上时,我就爱上了你。”孙梦婉急急地表白道。
“如此,你岂不是负了那个等了你八年的张先生?我记得你们当初感情极好,甚至有了孩子,你怎会移情别恋,看上了我这么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杨岱松冷笑着问道。
“岱松,如果我说当初我年少无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爱慕的是什么样的男子,你相信吗?或许你不信,但是我的确是爱上了你,说我爱权、爱钱、爱色,都可以,我只知道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孙梦婉动情地拉住杨岱松的手,眼中泪光盈盈。
杨岱松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说道:“对不起,梦婉,我不认为你是真的爱我,你说得对,你爱的是权利、钱财,或许还有我的体魄,但是那不是爱,你在杨家多年,可是为我做过什么?你一再地将杨家的产业送到你们孙家,不断地从我们这里索取,这是爱我吗?当然不是,如果你爱我,就不会帮着你们孙家欺榨杨家;如果你爱我,就不会让绿荷出事;如果你爱我,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害思宸。无论从哪一点,我都没有看出来你爱我。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更没有欺骗过你,你心里很清楚,我对你只有责任,没有爱情。所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既然我们彼此不相爱,何必要纠缠在一起?我也不会把孙家和杨家的恩怨,算到你的头上,只想平和地离婚,你同意吗?”
孙梦婉幽怨地看着他,摇着头说道:“不行的,岱松,我已经陷进去了,我保证会好好待柳小姐,不让她受委屈。只求你哪怕像前几年那样,逢年过节来陪陪我,也是好的。”说着她又抓住他的手。
杨岱松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孙梦婉死死地抓住不放,她哀求的样子,让杨岱松不忍,便翻过手握住她说道:“梦婉,我听说张先生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在上海和西安都有他的店铺,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可是娶的都是妾室,那个正室的位子,一直给你留着,可见他有多爱你,我想你应该嫁给他,才是最好的出路。我已经有了宸儿,更不可能爱上你了。”说着,他不自觉地越过孙梦婉的肩头,迎面碰上了柳思宸的目光,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可杨岱松却分明感受到她的不满,见杨岱松看过来,她的眼光轻轻地一瞥,移到了几位太太们的身上,接着便是谈笑风生。杨岱松觉得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她对他的吸引力太过强大,只要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沦陷。孙梦婉感到了他思想的游离,于是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却原来是柳思宸坐在他的对面,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醋意上涌,她恨不得将一杯毒酒灌进柳思宸的喉咙里,让她顷刻毙命在自己的脚下。但是必须要忍,还要装。她故意面露失落之色,哽咽道:“岱松,你可真是过分,这个时候还不忘眉目传情。”杨岱松回过神来,略显尴尬,低声说道:“梦婉,对不起,我与宸儿的感情你是明白的。”没想到孙梦婉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大声说道:“岱松,你要娶新人入门也罢了,居然让我另嫁他人,这话你也说得出?柳小姐是好,可也不能这般不顾死活地欺负人吧?你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吗?”说罢,她掩面哭着离开大厅。
人们都停止了谈论,杨岱松烦躁地看着孙梦婉离开的方向,柳思宸连忙起身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岱松,好好地,怎会闹得这样不愉快?”杨岱松看了她一眼,苦笑一下,说道:“她不想离婚。”
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杨岱松要跟孙梦婉离婚,杨锦魁听了没有言语,这些年儿子的婚姻不美满,他一直愧疚,尤其令他失望的是孙梦婉婚后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没为杨家做过一件有利的事。如今回想起来,杨家损失的财产有一大半是经她的手入了孙家的门;夫妻两人又形同陌路,杨锦魁一直怀疑孙梦婉当年落胎的事情,据产婆说那个孩子已经很大了,不像是岱松的,但岱松不说什么,他们夫妻也不好问。儿子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他不会反对。
回到自己房间的孙梦婉不安地坐在那里,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除掉柳思宸,秋草将有七天的时间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怎么办?她走来走去,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最终她决定先回娘家听听家里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