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磨难皆跨过,回眸一望是修行。”
他的签文。
呵。
一声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
下下签。
那又如何？
万般劫难，他也会把她困在他身边。
一坛烈酒随意扔在石头旁，手中再无他物，云易大步跟上叶暮雪。
两个人沿着原来的路漫步走回白山寺后院，一进小院，就听到里头小姑娘的抱怨撒娇声。
“这腿伤了可真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当初易哥哥救我的时候，在猎场躺那么长时间怎么过来的。”
思及往事，叶暮雪笑着抬眸看了云易一眼。
英雄救美，难免惹得姑娘暗许芳心。
只是以前听闻上官婉是追着左世子不放的，这回又转头折腾上她夫君，不知是察觉到云易的好，还是觉得两个都该好好对她呢？
身侧的人只是捏了捏叶暮雪的手，没有多话。
小院的高树下一张石桌，左卓然坐在石椅上，支着下巴目光空远，时不时应一句话。
上官婉坐在下方的轮椅上，眉开眼笑地同左卓然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
眸光略及缓缓而来的两道蓝色身影时，上官婉黑眸清亮，笑着抬头：“易哥哥，嫂子，你们回来了。”
云易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拉着叶暮雪一起在石桌上坐下来。
扫了一眼上官婉用的轮椅，他道：“当年智缘方丈有次上山采药摔到了腿，我托人送来的一张轮椅，倒是今日让你给用上了。”
好几年前的事情，应该是从库房里面翻出来的，下午清洗晒过之后，拿来给她用。
上官婉喜上眉梢，“是吗？那婉儿可得好好沾沾佛缘。”
云易转头对叶暮雪道，“婉儿腿伤，我们可能要在山上小住几日，你觉如何？”
山上比下面冷很多，倒不用怎么换洗衣物。至于洗漱如何，凭借云易与白山寺方丈的交情，每年都要来小住一段时日，云府的东西少不了。
住在这里，不用考虑麻烦。
除了饭菜会清淡许多，其余都挺好。
桌上摆放这一壶茶，叶暮雪没客气，自顾取了一个瓷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她捧着茶杯笑道，“夫君说什么都好。”
茶香四溢，唇齿留香，落于腹中滋生一股暖意。
这副模样落在云易眼底，乖巧极了，尤其是温婉的嗓音吐出夫君两字，加深了他唇边的弧度。
他抬手，将叶暮雪脸颊让散落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
“阿暮觉得本世子的茶如何？”原本支着下巴发呆的左卓然已经正襟危坐，叶暮雪抬眸，见他笑意盈盈的黑眸正打趣地看着她杯中清茶。
叶暮雪一怔，恍然笑道：“原来是世子的茶，我还以为是寺中小师傅送过来的。”
水汽氤氲之中，露出杯中青绿的茶水，泡开的茶叶在水中沉浮，展露出好看的棱角脉络。
算不上是什么好茶，可泡茶的手艺也定然极好。
普普通通的茶叶，仍然能在水中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没等两人闲聊两句，旁边云易插话进来，“左世子虽同内子幼时相识，但如今已经成为本少主夫人，世子的称呼，还是一并改了吧。”
左卓然翻了一新杯，给云易也倒了杯茶，“少主不提醒，本世子这叫了一路还未曾察觉，以茶代酒，我赔罪。”
倒没想到左卓然如此坦然，没有反驳，直接应了他的话。
茶水太烫，他轻轻抿了一口，不再追究。
上官婉也讨了一杯茶，缓和气氛般调笑道：“一个称呼罢了，易哥哥也太小气了。我听着世子喊嫂子阿暮挺好听的，若是叫云少夫人的话，也太见外了。”
左卓然看了上官婉一眼，浅浅一笑，没有多话。
云易却道：“倒不是见不见外的事情，规矩就是规矩。”
在外他不是帝王的身份，但是左卓然也不能忘了。
叶暮雪是皇后，是他的妻子。
他左卓然就休想肖想一分，哪怕是称呼上，也不可。
而叶暮雪只是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那杯清茶，温度刚刚好的时候，她慢慢喝完。
抬手准备再倒的时候，被云易制止，“茶水性寒，你身子不好，少喝这些。”
“好。”她模样乖巧，在溪边喝了两口酒，脸上若有若无还有一点红晕。
云易不让她喝，她就静静坐在那儿，也不说话，美得像一幅画卷。
左卓然目光落到了叶暮雪放在左手边的白瓷酒坛，好奇问道：“少夫人这是去哪儿破戒，偷了瓶酒回来？”
叶暮雪摇头笑了一声，“破戒倒是真的，不过酒不是偷的，是某人送的。”
这人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左卓然看向云易，“不想云兄每年来白山寺，竟会藏酒于此。”
云易回道：“非佛门中人，前来小住，难免心痒。这坛桃花酿也是当年无心所埋，如今挖出正好赠与佳人，世子若是想喝酒，同我再去挖一坛烈酒。这仅此一坛，莫要和内子要了。”
他开口，直接堵住了后面左卓然后面想说的话了。
想喝酒的话，可以，他藏的酒还多着。
这坛酒不同，只送一人，只她一人所有。
其余人，都别想分一口。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就连一贯俏皮的上官婉也没有在一旁打趣，来上一句她想尝尝这种话。
叶暮雪也是无意间对上她的眸子的，她微怔，回了一个浅笑，默默收回。
这女子，的确不是表面那样单纯无辜。
起码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自知之明，她还是清楚。
虽说前段时间判断失误，高估了自己在云易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叶暮雪在云易心上的分量。折了自己的颜面，吃了一次亏，再不会有第二次。
这时候说那种话，被拒绝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上官婉笑着将目光从叶暮雪脸上撤开，似乎在感叹，“易哥哥对嫂子真好。”
叶暮雪温笑不语。
他对人好的时候，的确是没话说。他克制冰冷起来，残暴的模样，她也见过。
四个人又闲谈了几句，不久有僧人送来膳食。晚间的食物没有中午丰盛，但是分量足够，布满石桌。
“山中粗茶淡饭，施主们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