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却没有换位置，官方给出的回复是因为前不久才结的学习互助同桌对子，所以需要时间巩固学习进步过程，暂时不用换座位了。
可这几天张与杨总有一种感觉，就是自从月考的成绩出来以后，他这个同桌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种客气疏离与小心翼翼，也没有了那种表面就能看出来尖锐的锋芒，而是变得像一个普通的同桌那种，会相互打招呼，也会偶尔聊几句，虽然还是局限于课堂之上，但张与杨已经觉得很足够了。
可对于郭华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她终于第一次领略到了，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的偏见有多么的深，而这种偏见最残酷的地方还在于，许多人却都把此看成理所当然。
所以虽然她从小的心愿中，就有一条是一定要走出育城，但这个愿望的强烈程度，却在这个秋季达到了顶峰。
育城不算是个大城市，也不算是小城市，可它在全国的地图上，也不过是那么一个渺小的小黑点而已，若是换到世界地图上，那更是不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了。
郭华很多时候，都忍不住会多想，这个城市之外，到底还有多么宽阔的天地呢？在那片未知的天地里，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可能？陌生的土地上，吹过来的是否会是飘散着自由与平等的清风？
她还太小，自然还不知道，可她目前能确定的，就是如果她想走出去，唯一且仅有的办法，就是好好念书，但如果她要好好念书，光靠认真听课那是不够的，她不能什么不懂就去问老师，老师也很忙啊...现成的学霸，就当近水楼台了吧。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是想得太简单了，因为张与杨问她语文的时候，她说的是通俗易懂的中文，哪怕一次不懂，多说几次人也能理解了，可数学不一样啊，就是明明他说的就是中文，拆开每一个字都认识，可合一块就听不懂了，而且数学过程，计算居多，基本不会涉及到文字部分。
所以导致每一次张与杨给她讲了题后，都会例行问一句，会做了吧？而自己还是一副心里慌得要死，可实际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郭华很想说我会，这样就不用那么丢脸，但问题是如果回答“会做了”，也许会再次沦落为为“听不懂数学讲解，所以没能完成数学作业的傻子”。
虽然她不想撒谎……可最后她还是老实地说：“虽然会了，还不太懂，我再看看。”
然后转头她就偷摸着去找数学小组了。
每个班级里都会有很多小团体，关系好的算一堆，还有什么爱好打篮球的、喜好踢球的、喜好物理的、喜欢数学的....看了一圈，就没有语文爱好小组。
郭华终于相信，他们数学老师嘴里那句口头禅：“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本来还以为他是长自己学科威风，灭旁人学科志气的大话，可到头来，这话居然是真的。
所以她很惆怅，这怎么办呢，这人生才开始迈步呢，自己就先掉了一大截了，还是跑死了都跟不上的那种。
可惆怅归惆怅，数学作业还是要做的，而且她们这个数学小组比较特殊，其实不是爱好数学的扎一堆，而是数学成绩差的一堆同学偷偷凑一块，课后互相集思广益做作业而已。
杨梦、谢灵通、叶宛、郭华自然都是这个组里的中流砥柱，几人一碰头，自然都是先把练习册和作业本拿出来，对对看都做了多少，哪些题不会，谁会的就讲几句，大家都不会的再想办法找外援，或者找到个成绩好的，借他们的作业拿来抄。
但在对外援的人选上，这个小组第一次意见不统一，以前大多都是找何年，这几次谢灵通不知道是不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也提出了另一个人选，那就是张与杨。
杨梦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看了看郭华。
郭华摊了摊手：“我要是能听懂，会做了，你们觉得我还会在这吗？”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实话。
：“那你把他本子拿过来我们看看啊，看到解题步骤了，咱们也能学。”杨梦道。
杨梦的真实用意其实是直接抄算了。
郭华低下头：“你是没看见过他数学本子吧？这人简直把惜字如金发挥到了极致，就像这种求函数的定义域的，而且必须要求写计算步骤的，按着正常逻辑，至少得4-5步，他能直接从第二步就跳到最后一步去，这种大神的作业，你敢不敢抄？”而且字写得其烂无比这种缺点她都不好意思说了。
：“那算了。”杨梦干脆地放弃了。
因为数学作业就是这么扯淡，哪怕最后算出来的结果不正确，只有写了步骤的，老师都会好心地给你一点步骤分，可要是没有解题步骤，哪怕直接写出正确的答案，都得不到全分，在老师眼里都算抄！
杨梦写了几个字，才想起另一个问题：“要是他考试的时候也这么干，那他每次怎么能得到高分的？”
：“哦，你是不是忘了，每次的数学试卷上，大部分都是选择题、简答题，需要写完整步骤的只有几个大题，而且分值都不低的？”郭华觉得杨梦最近有些奇怪，就是每次聚一起的时候，即使不是她提出的话题，她也会把话题引到张与杨身上去。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杨梦，突然想起来杨梦比她大一岁，十七岁的少女，正是属于青春茂盛的花季，是她最美好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心思萌动的时候，她这一眼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杨梦一歪头就看见了，就问：“看什么呢？”
“.....这个字我不认识，但脑子里又有一种直觉，就觉得这字儿挺简单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而且越想越迷糊，越迷糊越急！”郭华暂时还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撒谎，脸还是红了一下。
：“什么字啊，我瞧瞧！”谢灵通的大脑袋凑了过来，：“咦，这不就是偶么？你盯着看多久了？这挺正常的，别不好意思，我也这样过，就是在重复盯着一个字或者一个单词长时间后，突然发现自己脑袋突然就死机了，死活记不起来了，别老盯着就行。”
郭华脑袋里其实这会儿就像打翻了一瓶浆糊似的，一会儿是杨梦的脸，一会儿又是张与杨的脸，两个人脸又同时都碎成了渣子一样，死活都拼不到一块去。
只是等到她多看了张与杨几眼之后，发现这人如果光看脸吧，其实还真长的不错.....突然觉得杨梦眼光也挺好的。
郭华又默默地给她加了个定论，只是看问题的方式太片面！没瞧见还加了个如果的前缀吗？
郭华对暗恋没有什么经验，因为她从小到大唯一上心的就是啃书本，完了就是在家里帮忙做这做那，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风花雪月，但这不代表她不懂。
只是从小学六年级起，班上那些个子才过了一米多及格线的小同学们，人小，心眼却不小，有几个胆子大的就陆续开始像模像样地谈起了恋爱，但是他们谈恋爱的方式也和小孩儿一样，幼稚得不忍直视，不外乎就是尽量下课后，偷偷坐一起说话啊，牵牵小手啊（这个郭华没有亲眼看见过，所以不确定），即使不能坐一起，也要想尽一切借口从别人桌子旁边晃过来晃过去，趁人不备眼神相交，就像吃了糖一样甜蜜。
后来上初中的时候，人家谈恋爱的方式才正式了一点，不但知道换位置了，还会一起做作业，互相抽查英语听写，甚至还会挤出一部分生活费去买点小零食啊、水果啊之内的讨女生欢心，也会偷着约到后山或者附近的山间去玩，当然也局限于拉拉手，最多抱一下，更过分的事情是不敢做的，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可今的高中生谈恋爱的手段更是不得了了，简直是花样百出，写情书那都是基本功底，长得帅气的男生、好看的女孩子，基本课桌里每天都能发现好几封告白的情书，不仅是同校的，甚至还有校外辗转了好几个人才送来的那种，甚至还有当面告白的，确定关系后，出去玩、一起吃饭、互相送礼物那更是小儿科，听谢灵通说，隔壁高二班级甚至已经有男女朋友，开始公然以老公老婆互称，在校外租房子同居了，好像双方父母都还知情的样子.....啧啧啧，真是年纪到了啊....
可奇怪的是，郭华这十多年来虽然没有把谁看入眼底，同样，似乎也没有谁有这个意思把她挂在心上，可见暗恋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随意就能萌芽的。
当然有的时候郭华对着镜子看的时候，也还是会有一点不甘心，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吃饭的时候，郭华看了看面前的杨梦，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她没有暗恋过人，也没有被人暗恋的经历，更没有谈朋友的经验，可从直觉，她觉得她朋友的这番心思，多半会是落空了。
因为作为张与杨的同桌，她亲眼看到过他是如何处理课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来的情书的，他只是看了一眼落款，就当做没看到，等到积累的多了，就和他那些乱七八糟地算题本子一块进了垃圾桶。
扔的时候，还一脸一本正经地心无旁骛，浑然不觉这样会弄碎芳心一地，亦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但郭华一个字都没有和杨梦说过，一则杨梦只是偶尔会往张与杨身上带话题，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偏好，她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有这个想法。
况且事情在没有宣之于口之前这段时间是最敏感的了，所以她怕自己反而是帮倒忙了，毅然决然要把嘴闭的紧紧的，一丝风也不露出去。
二则女孩子心思深、脸皮薄又敏感的性格，其实也有好处的，就是有的事，心里最深处压着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也就看淡了，这一点她倒是很有经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