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鲤好似落入云端,一时轻柔喜悦激动不已,一时又被迷雾包围,心里头乱作一团。
老师的真心……老师的真心给了我吗?
泪水无声滑落,原本极度开心的时候,明明该应心愿达成而高兴的,可是一股隐约的怅然却在心头占据。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偏偏已经下定决心嘱咐你们的时候知道这些?
容成……我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努力接受你了……可是…听到这些我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若是你知道了我这样犹豫,会不会伤心?
此时的千鲤根本不晓得自己心境有所变化的最终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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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你,而你做了许多错误的选择,如此,你我都没有资格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若你愿意留下,我还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苛待于你,只是你想要的疼爱许都不会有了。
若你不愿,我会想办法帮你回到花族,随便一个你喜欢的城池内,过你想过的生活,银钱我也提前给你备好了,宅子商铺我会给你置好,自此后你若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子,我也会替你高兴。”
“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所有话吗?”
“……是,如此我同你只有这些话,待此次事过,可以离开前,告诉我你的决定,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这是我唯一能弥补你的,至于旁的,我给不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伴随着岸边玫的低泣声,两人渐渐走远,回了西侧院。
大树后的千鲤始终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伴着风吹树影舞动,月光照在她莹白的面容上,暗哨一回头,正看见少女满面的泪痕。
踌躇好半晌,见千鲤始终立在那处,暗哨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不去看侧立着的少女,颔首道:“司尉,如今夜里风寒,您还是回到院内早些休息吧。”
“无妨,我站站就回去,这里…这里空气很好。”
暗哨:“……”
千鲤转过身去擦掉脸上的湿意扶着树干,以支撑自己此刻软了的腿脚和突觉无力的身子。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暗哨无奈再次上前:“司尉,不是再下碍眼多话,实是司监离开前曾多番嘱咐大家一定要保护好您,甭说伤了,便是身体不适病了都不行,所以……”
千鲤回头看这他,笑着轻声用有点沙哑的声音道:“我这便回去了,值守中注意莫着了凉,晨间换值时记得照旧去膳房喝过姜汤再回去休息。”
“谢司尉关怀。”眼见着千鲤缓步步出了树林,暗哨心间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又犯起愁来,怎么办,司监白日里突然回返,又突然离开,走前嘱咐所有人,雾化山的所有动向必须及时报于他。
那么现在报不报?司尉可是见到最近的暗哨便是他,若司监知晓了什么两人吵起来,那自己不就惹祸了?
可是若是不报信,不说身为司侍不可抗命,便是这附近还有多位暗哨,虽离得远些并非听的如自己这般清楚,但左右今夜的事是瞒不过的。
得,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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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廊坐在厅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千鲤回返,询问司侍回禀说她还在外面安全无事,只是在…听壁脚。
想着现下寒冷,有心去送件袍子,但又怕了误了姑娘的“正事”,最终只得跑到膳房动手煮姜茶了。
因着现下并未到换值时间,厨内并未开火烧姜汤,扶廊倒是无所谓,就着灶上留的余火,催动术火慢慢烹着日前莲茶为众人调配的姜茶。
直到听到那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扶廊自膳房门口看到千鲤已经回来,急忙收术端了姜茶跟了上前,将魂不守舍的千鲤唤至主厅内。
“怎么了?”千鲤面上曾经泪意纵横的痕迹其实不明显,但因着冷风吹过泪痕,让她面上有些轻微冻伤,扶廊至百宝阁上拿出守护司给众人下发的冻疮膏,递给千鲤。
“谢谢。”千鲤欲言又止。
“坐下暖暖身子。”扶廊别开眼,回到书案旁继续查看近日的密函。
千鲤擦了药膏,隔着衣袖捧着姜茶坐在炭火旁,乖巧的一口口喝着,略带辛辣的茶汤过喉,瞬间在周身扩散开来,连着这暖融融的术火,将身上的寒意一点点全部驱出。
扶廊抬眼看到千鲤面色好了许多,嘴角一扬继续提笔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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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中,一个浅朱色的身影在院中翩翩起舞,歌声清越悠扬,舞者快速旋转着,待那动作渐渐停滞,她回身一脸笑意:“我的月亮,你来啦。”
少女飞身靠近,长袖轻纱被风吹动覆在她面上,急切的扯下那愈来愈红的轻纱,却见少女一脸清淡的轻启朱唇:“从与你相遇的那天起,我就从未喜欢过你,你我之间皆是你一厢情愿,自此后,你我再无干系……”
话落她转身便投入另一人的怀抱飘身离去,伸手去抓,却发现脚下深陷泥沼,欲挣脱却动弹不得,似有什么在拉扯自己,逐渐淹没于一片黑暗之中,无法呼吸……
月魇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惊得一旁正在探脉的千秋吓了一大跳,连着一旁的子遇也怔在那里。
月魇精致的面容上血色褪去满头大汗,视线渐渐清晰后才看清自己身在行帐中,可方才的梦境已将他魇住,绝望无解心痛难忍,月魇捂住了心口。
千秋子遇对视一眼,子遇叹息着坐下,二人一起施术,两股幽光缓慢的沁入月魇心口,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逐渐好转,月魇盯着前方出神,直到二人收势,便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一身下榻。
千秋摇摇头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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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预备下午便要回返苦莓庄,连着分散在镇上的诸人也都回到松蕈镇外不远处的驻地。
沙华收到苦莓庄的线报,立在帐侧查看,夜白等众人正在讨论着下一步动作。
“既已过了些时日,那水下哪怕藏匿过什么也早离开了,急也没用,如今河水冰冷刺骨,河域又绵延悠长,水下言这几日便到了,倒时这一带水域便交由他查看。”戚莫言说着打了个哈欠。
月出云支着下巴:“如今已将松蕈镇和苦莓庄翻了个遍,但还有一地,我记得庄子后山山境中还有个酒坊还未查…”
“桄榔”一声!
众人闻声看去,沙华一手进捏这一沓密函,一手撑在案侧,被碰翻的茶盏碎裂在地,沙华却瞧都不瞧,脸上极为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