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鲤立在合上的那扇窗叶后,透过镂空的窗格望着远处已经相伴回到院中的两个身影,又瞧着那玄色身影与女子分别上了那小楼二层与三层,最终视线停留在三层男子的房门上。
春风已逐渐和暖,正如眼前的林园景象,一切生机盎然,本是生发的季节,有什么已在悄悄改变。
一夜未眠的千鲤做了简单洗漱后,离开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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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华自窗棂后望着远处客栈住院的木楼,见并无异常,暂时压下了心中方才那份不安,更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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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撇下小爷两个人就这么跑了,难道想私奔不成?”火将离念念叨叨的撸着袖子,大口饮着茶水。
“他们上任时日未到,再说,凭甚要带着你。”莲茶慢条斯理的品茗。
两人虽在不同的政要司,但却因已是接过集昀燳的守护者,休憩之所便定在上邪分司内,如今入夜前两人各自忙完,正在北侧殿内休息。
“这要是沙华知晓了,非把扶廊这厮吃了不可。”将离痛饮后抱胸歪在椅上翘着二郎腿。
“我说你,就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吗?”莲茶剥着最后一波冬橘。
“什么?”
“自那次在苦莓庄,为着雾先生表露心迹,千鲤沙华争吵后,沙华就突然冷了性,一直刻意冷落千鲤,连着归家的路上也再未如从前一般待她,可我听惊鹊君和司侍们说,那日他们抵达上邪城,沙华当众就这么。”莲茶做了个动作演示给将离瞧:“就这么也不说话,只含情脉脉的看着千鲤,千鲤兄长墨然当场脸都变了颜色,要知道,这可是千鲤首次让众人知晓身份的情况下露面,就这么被沙华轻薄了。
虽说咱们魔界比另两界礼教轻些,但这般总归是不好,原本依着沙华的性子,应该事后会立刻登府拜访,谁知第二日他便因司务离开了上邪,而千鲤后面一直主动找他,最后再元宵后的那日,你也瞧见了,她看了沙华的手书,直接晕在这里。”
将离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他二人闹翻了?扶廊带千鲤散心去了?”
“不。”莲茶摇头:“我倒觉得,虽说他二人一向是沙华主动,但实则千鲤也是心性坚定之人,便从她从前与雾先生的过往便可见一二,年节中她一直在寻沙华,这还不足以说明如今她心里的人是谁吗?”
“是谁?”将离想了想:“扶廊?”
莲茶翻了个白眼:“哎你,算了,她心里自然想着的是她一直寻不见踪影的沙华,所以,我的猜测,千鲤和扶廊并未去火族,而是……恐怕去寻沙华了……”
“说的有理。”莫言突然登场,摇着扇子:“只是……”
“什么?”将离问。
“无事,马上晚膳了,我去瞧瞧夜白忙完了没。”
见得莫言摇着扇子离开,莲茶收回视线看着将离。
将离一副凝思状:“说到晚膳,昨日我吃的那个点心叫什么来着?千鲤大哥带来的那个?”
莲茶鄙视的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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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云楼旁的馄饨铺内,千鲤舀着碗中汤色清泽的汤水,搅得馄饨一上一下的浮动。
“怎的了?”对面的扶廊问。
千鲤笑了:“无事,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了。”
“想家?那不然咱们回去?”
千鲤笑容更胜:“只是寻常念叨,扶廊不必挂怀,说到家,我倒真是好奇元族地界是什么模样?”
“你说想去赏玩,那么待你与沙华谈妥后,我就带你去,可好?”
“扶廊。”千鲤搁下瓷勺,郑重道:“我可能要在蛊族待上一阵子了,明日你便随到疾云司驻部,随信使一同回上邪城吧。”
“为何?是不是有事发生了?”
“我……是我不想离开沙华左右,这般任意而为,你不要再陪着我了,再不到半月应该便要到监察司履职了,不论如何,你不能同我一起抗命行事。”
扶廊看着千鲤,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千鲤,这样,待你与沙华见面后,有他照应你我再离开。”
千鲤想了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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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扶廊这几日便要离开,千鲤同他转了转街市,购了些土产,待离开前交由疾云司一同上路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将土产放回客栈内,左右无事,两人便飞身离开,去了正是景色怡人的城边水榭,如今时日和暖,三两渔人在河中忙碌,两人信步走了许久,最终停留在一处凉亭内。
“我听莫言说,再过不久,其他出寻组也要陆续出发了。”扶廊负手观景,凑首微笑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柔兆组已完成司务回返。”
脑中浮现那个朱砂色的身影,千鲤笑了:“若是朱砂现在同大家在一处就更好了。”
“后期的巡查未让你参与所以你可能不知,确认朱砂当日是走了水下暗道遁走后,月魇明明伤重未痊愈,拼了命的要自行去寻朱砂,最终被大家硬是劝了下来,前番你我离开上邪城之时,月魇已离开,好似还签了他侯府私卫,尤其是当年见过朱砂的几人,一同四散各处找寻朱砂的下落。”
“当时身在其中并未珍惜,现在回想,真怀念大家在一起的时光。这世上,果真最可怕的,便是悔意,后悔当初未做好,未珍视,未抓住,得而再失竟比从未拥有还叫人落寞。”
看着坐在石桌前的千鲤失落低下了头,扶廊抬手便想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但手悬在半空,最终却仍是苦笑收回,迈步半蹲下,抬首温笑道:“一切都还来得及,千鲤,各政要司联手,早晚会寻到朱砂,而你心中珍重之人若是疏远了,也不必恐慌,只要你伸手拉他回来,不就好了?”
千鲤睁着流光波动的眸子牢牢看着他,突然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扶廊一怔,最终笑意盈面:“若有所需,只管吩咐。”
千鲤摇摇头:“我不知自己这一味哀哉任性之人哪来的运气遇到大家,遇见你,你总是帮着我想着我,可我待你却不及你待我一丝一毫,如今也只能嘴上几句轻松言,谢谢你,扶廊,有你这样的朋友,得之幸也,我必一生珍视。”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两人闻声回头,几丈外,容成沙华一脸清冷的高坐马上瞧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