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各族积蓄的蛊兵以及蛊物数量繁杂,且总有不愿合作者,那宋瑾霖则一味以怀柔之姿对待各氏族,一副不愿得罪人的模样。
而千璃也不愿被人当刀使,更是一副随遇而安无所谓的模样,两人这般,这案子光是查清各族私兵力量最终用了一个月才算结束。
离开最后一个氏族府邸,千璃与宋瑾霖打马向提刑司行去,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正好,街市之上摊贩们卖力吆喝着,而各处食肆酒家也座无虚席。
好巧不巧的,两人迎面便碰上了同样打马,刚从城外归来的沙华与唯琴寂。
“好巧,瑾霖哥哥同墨司尉这是刚忙完?”四人中只唯琴寂并无公职在身,自然是她先开腔。
千璃故意不去理会她,只对着沙华微笑道:“回来了?”
沙华微点下头。
宋瑾霖视线在这两人身上略做停留后对着唯琴寂道:“是啊,忙了一早上。”
千璃心中不屑,忙?在人家府中悠闲自在,享受茶点,检查卷册也是不紧不慢,真是怀疑他到底是怕得罪权贵还是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将自己骗到身边使唤。
“我和公子正要去用饭,不如大家一起?”琴寂言笑晏晏,近日里沙华不再似初时般总有些若即若离之感,如今随着相处时日的累积,他也明显对自己有了好感,而明知千璃与沙华有些过往,唯琴寂近日反倒不在乎似的,每每相见还总有些得意之态。
“也好,墨司尉,咱们便一同去吧。”瑾霖道。
千璃只望着沙华,而沙华并不理会,只侧首同唯琴寂说了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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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城主女儿安排,自然订的是上好的包房和筵席,望着满满一大桌足有三十多盘的珍馐佳肴,千璃冷笑道:“四姑娘果然财大气粗。”
“我游丝城中物产丰沛,而我手下也兼顾些小生意,如今想变着法让诸位尝尝鲜罢了,既未花我府中钱财,也未饿殍遍地我独奢靡,几道菜而已,惊了司尉是琴寂的不是。”
“四姑娘不必解释,惊了我的并非这满桌菜肴,而是你这好口才,联想那日赏春会时相陪的唯大小姐,一副清远悠然的模样,相比之倒让我现下顿悟,果然这嫡庶尊卑是有些道理的,如今这便是例子。”千璃幽幽回击,一旁的宋瑾霖有心打圆场,但半晌插不上嘴。
不知是否终于触碰到唯琴寂的底线,一向淡然自若的她这一下立时黑了面,冷声道:“原是我高看了司尉,本以为身为守护者,又统管魔界各族域及政要司,必将这魔界百姓一视同仁,未想到司尉心中这般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也不知夜白君知晓司尉如此心性是否要失望了。”
“夜白君如何自是不需你忧思,但既然四姑娘有这般心性,倒叫我未想到,既你已言明守护司统御各族域,那么身为城主之女,是否代表城主已愿意将游丝城交由我守护司管辖?”
万万未想到只是几句言语交涉,便被千璃一下子抓住直至要害,唯琴寂难得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委实开不了口,生生噎住了。
“你不必如此疾言厉色,她不过好心招待,你又何必扯上这许多,我自知你聪慧过人,且口舌生厉,她自是比不过你,但是既我在此便见不得你日日这般搬弄是非,只是一顿饭罢了,你若不愿用,自可离去。”沙华终于呛声,虽并未瞧这两人一眼,但这口中相护之意再没更明显的了。
唯琴寂瞬间面上回复春色,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沙华。
千璃先是一怔,皆是彻底冷了脸,也不似之前的回避之姿,气恼中直接开口:“我是不知,你口口声声的承诺,便是这般说变就变。”
“我有何承诺于你?墨司尉恐怕是记性不好,也是我从前双眼蒙尘,不分好坏,错投了心意,怎么?就许你左右逢源,一个又一个的思慕者,还挂怀着别人家的夫君,就不许旁人转了心意?
墨司尉管的也太宽了,也提醒你一句,也不必以司尉之姿处处压人,即便我现下休沐,于守护司我身为司监你要服从于我,于监察司我任职多年你即便入司也是我下属,故而莫在一次次耀武扬威,否则小心哪一日我再不留情面,直接禀明了夜白打发你回去,到时候恐怕你面上更难看,如此,明白了吗?”
不意一向少言的沙华这般句句带刺,且还这般直接下了墨千璃的脸面,宋瑾霖和唯琴寂都有些怔怔。
“琴寂,既然这筵席惹人不快,咱们换一处用餐,宋按察也不必在意,我还有些话要同琴寂说,走吧。”
直到两人离开许久,包房中的千璃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一旁的宋瑾霖实在尴尬,好好的突然这般争吵起来,还因着容成君那番言辞,终是知晓了为何原本属意于她却突然变心的原因,果然这美人恩难消受。
生的美便罢了,又是侯府天才嫡女,年岁轻轻便得了集昀燳,想必太过一帆风顺被骄纵惯了,故而对于身边的芸芸追求者并不放在心上,不想有朝一日人家变了心,这边承受不得追了来,原本心中是有些瞧不惯这位冷美人的,可如今眼见着一向心高气傲的美人叫那心上人一顿驳斥,生生拔了傲气,这般想着,心中也软了下来。
“墨司尉?”瑾霖试探着唤了几声。
千鲤纹丝不动。
瑾霖叹息着终是起身,正思量着该怎样开导她,不想刚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便瞧见竟有泪珠落在美人膝上的墨鲤轻纱之上。
哭了?竟是哭了?
瑾霖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要知道这一月来的相处,这位年岁还小的司尉同自己进出提刑司,又多次出入牢狱之中,难免见到受刑及尸首,可她始终面不改色,完全无一丝波动,还以为这真是彻头彻尾的冷美人,不想容成君一顿训斥竟回复了女儿家的娇软模样。
瑾霖有些慌了,想去安抚却不敢随意触碰她,只得探身侧首轻声缓语道:“墨司尉莫要伤心,左不过是一负心人,这世间男儿多也,司尉这般风姿,原不差他一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