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族系——
与咒族主城上邪城相隔不过百里的洛水小镇,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柳绕河堤春桃绽放,孩童们围在河岸边嬉笑玩耍,几个妇人就着浅滩淘米浣衣。
小童们比赛掷石子打水漂,欢呼声随着水花连连绽放一声高过一声,一个纤细身影自河对岸踏着河石几个起落,眼看便要到岸时,一枚扁石夹着水花斜飞过去,未至身前便被那身影挥袖击出,沿着河道“啪嗒啪嗒”又是连番十几个水花。
“哇!”
“好厉害!”
孩子们目瞪口呆拍手叫好,墨千璃扬了扬眉,顾不得欣赏这一路的春季盛景,提步加速赶路。
半个时辰后,千璃入住了洛水小镇唯一一家客栈,吩咐伙计送上热汤洗去一身疲乏后,来到隔壁的小馆内,坐在临河的位子上点了两样小菜,随便用了些后就端着粗瓷茶碗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
“前两日春雨哩哩啦啦下个没完,就担心误了明儿的事,好在昨儿晌午雨就停了。”
“怕什么,就算刮风下雨,好日子还是好日子,把交待的事办好,旁的不用咱瞎操心,再说,现如今儿天不是也晴了么……”
仆人打扮的两人各自提着几挂红纸灯笼自小馆前走过,千璃闻声看去,直到那大红灯笼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头一口饮尽了茶水起身离开,在门口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转身就往外走。
“欸?等一下!姑娘!”
千璃闻声回头,掌柜笑呵呵的拿着几粒碎银跑出柜台塞到她手中:“姑娘是从大城池来的吧?姑娘不知,我们这洛水镇子小,吃食什的花不了几个钱,这是找你的,姑娘请收好。”
千璃点了下头,将碎银放入荷包内。
掌柜又道:“我瞧姑娘年纪还小,若是自个儿出门,可要看好财物,不多说了,姑娘慢走。”
拱手一礼,掌柜回身进店。
千璃想了想,系好荷包后再次立在柜台前:“劳烦掌柜,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雾府怎么走?”
“雾府啊,好找!我们这洛水镇就这么几条路,你先顺着这巷子往前走,到街口再朝东走,一直走到最东头,再往左手边这么一拐,就能看到雾府的大门了。
说到雾府,也算我们这镇子最大的几个府邸之一了,姑娘这是要投亲?”
“嗯。”
“那可巧了,明儿啊,这雾府可有大喜事…”
“多谢您指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打断了掌柜的话头,千璃颔首一礼转身离开。
“这姑娘可真漂亮啊,那双眼睛会说话儿似的,瞧我一眼我差点晕过去。”待千璃走远,店伙计凑上前感叹道。
“别打歪主意啊,背后对人家小姑娘评头论足,活儿太少闲的吧,去,重擦一遍。”掌柜捋着胡子继续敲算盘。
“瞧瞧您这话儿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我这不就夸两句嘛,得嘞,再来一遍。”
“再有灰,今晚的肘子你别吃了。”
“干净!绝对干净!”
.
皎月高悬夜如墨,柔光铺陈散落大地,千璃负手而立傲然望天。
明天二月十五,所谓月儿满满人团圆,不错,好意头,明晚就一起赏月吧。
回首俯视脚下及入眼的各处院落,千璃皱眉。
那么……老师到底在哪儿?
千璃苦脸蹲下揉脚。
老师曾言檐顶观月何其风雅,可这屋瓦站久了硌得人脚板生疼,大半夜独自一人戳在这儿,任春夜寒风无情刮扫。
哪里风雅,这是在上刑。
直至约莫子时,狗都不叫了的时间点,千璃身体力行的验证了,水喝多了,憋是无用的,三急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不想开蒙后还要添上一笔檐顶尿裤的经历,千璃放弃抗争,飞身离开。
什么誓言都是不作数的,老师便是这般为师不尊,学生自然也有样学样,雄赳赳冲来,灰溜溜遁走。
可恶!出发前立了誓的,不怕千难万险,势必将其拿下。
结果呢,临了才想到,今夜若是现身,不必等到明日,那锁符阵一招呼,许自己下次清醒已身在墨山观了。
于是很怂的缩在角落,直至夜了才勇敢站出任风吹。
所以,今夜这趟到底图什么?
绕过雾府院墙,于一路的檐顶台侧间轻巧起落赶往客栈,千璃下了决心:欲成大事者,首当其冲便是辟谷,饥渴算甚,丢丑才要命。
回到客栈入净房内解脱完自己,千璃洗漱就寝,半夜醒来望着桌上茶盏,终是舔了舔唇,翻身睡了。
.
窗户大开,晨光洋洋洒洒落在屋内心潮澎湃的少女身上。
过腰的墨发,其中半数与几条点缀星点碎玉的彩带侧编成松散发辫,暗云纹的摇曳白袍及飘逸的轻纱罩衣下裳部位,数尾大小不一浅淡的水墨鲤儿做装饰。
这般许名为“墨鲤轻纱”的霓裳,是墨府专为千璃订制的标志性裳服,每一件大同小异。
起因则是千璃七岁那年因自创秘术“千鲤术”得誉“天才少女”,双亲与族人难抑喜悦,随后便拍板将这墨族希望之光送至墨山观闭关修习。
如今,已是七十一个年头过去。
千璃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退房走出客栈,抬手望着一汪碧空。
天气真好啊。
千璃向着雾府信步走去,行至洛水镇主街,便斜倚着道旁的五叶槐下耐心等候。
来往行人目光纷纷投向出尘少女,一个个不禁都放慢了脚步,走得远了也仍不停回望。而预想着谋划成功的画面,千璃垂眸轻笑,这份容光太过夺目,路人不禁驻足跟着咧嘴。
许久,一阵喜乐传来,伴着嘈杂的欢闹声越发近了,一向冷清惯了的小镇,街市上、铺子里的人们闻讯急忙凑上前去瞧热闹。
千璃的心跳随着那方的唢呐鼓点声不断加速,绕至树后小心探头朝西边看去,只见青石板大道上几列红衣加身的乐傧头前吹吹打打,随后便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儿愈加狂乱的跳,千璃捂着胸口躲回树后,复又悄悄伸头瞧着:一身描金绣凰的大红喜袍,发束玉冠高坐马上,眉目温润颔首微笑的谦谦公子,正随着迎亲队列缓缓打马前行。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