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在幕布前来回踱步，看得出有些兴奋。“救你的神秘团体就是一个融脑组织，他们被叫作融脑人。”
“融脑人？”
常亚飞回想自己获救的情形，困惑道：“可我没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同啊？”
“融脑人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要比个体强大的多，因为他们的意识通过脑联网连接在一起。”
“那不还是人工智能吗？”常亚飞质疑道。
“不，融脑产生的意识不是人工智能，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人类意识。怎么跟你说呢，你还记得永生堂吗，融脑的源头之一就是永生堂的意识融合术......”
听到永生堂这个名字，常亚飞的脸色一变，永生堂！那不是人类危机的罪魁祸首吗？
程序耐心解释：“在末日计划中，永生堂同样遭到打击，只有极少数人幸存下来。谁能想到，恰恰是永生堂的残留技术成为了人类抵抗组织的火种。”
”为了躲避超脑的监视，人们绞尽脑汁，在这个连记忆都被监控的时代，残余的抵抗组织放弃了网络，放弃了生物芯片，放弃了一切人工智能控制的设备，像土拨鼠一样躲进地下；但超脑无处不在，哪怕掘地三尺，也能把他们挖出来。许多抵抗组织被连根拔起，成群的抵抗者被送进矿区和深海......
在残酷打击之下，大多数抵抗组织接连覆灭，一个组织却奇迹般地生存下来，那就是融脑。融脑技术仿佛星星之火蔓延，点燃了人类对抗超脑的希望。现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抵抗组织都是以融脑方式存在。”
“你也是这样的存在吗？”常亚飞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程序点了点头。“不仅十七号矿区，许多超脑工场里都有我们的人，我们是这一带最大的秘密组织。”
这时程序忽然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那是程序的目光，却又不完全是，仿佛是另外一群人在通过程序的眼打量他。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程序眨了眨眼，随即恢复了正常，对常亚飞说：“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程序穿过一段昏暗的隧道，走进一个叉洞口。这里是三条地洞的交接处，汇成一个不大的空间，洞顶上有一盏矿灯，下面摆着两排木质的弹药箱当桌子。
看到他进来，十几双眼睛都看向他。程序在左边桌子旁坐下，向中间一个灰白头发的高大老者点头示意，老者指着对面一个瘦小妇人：“这位就是‘樱花’选出的融媒！”
小妇人冲他点了点头。融媒就是两个融脑之间的链接点，确定合适的融媒，两个融脑才能连接。
高大老者是“泰山”的主融——泰山是程序所加入融脑的名字，坐在他对面的白净胖子就是“樱花”的主融了。
白净胖子冲着本方一个瘦小汉子点点头，瘦小汉子起身，递过一个深红色的木头盒子。
程序接过盒子打开，里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胶囊——那是生物芯片。如今人类已不具备记忆芯片的生产能力，留存下来的记忆芯片相当有限，樱花把生物芯片作为见面礼，此举显然表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程序捻起一枚胶囊仔细查看，然后对主融点了点头，把芯片递了过去。这么珍贵的记忆芯片，当然要给最重要的人使用。
老者展颜一笑，“既然找到了合适的融媒，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深度融合了？”
白净胖子抖了抖肩膀，上身的肥肉如同波浪一样在衣服下抖动：“深度融合嘛，在技术上没有问题，不过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谁主谁辅？”
双方的目光都看向居中而坐的两位主融。
白净胖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恕我直言，你们的融脑一直不够强大，归根结底是因为泰山人的劣根性——彼此计算和防范太多，无法建立深入和有效的融合。在这种状况下，也就无法开展大规模的融合实践，应用性研究远远落在了后面。”
“所以，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胖子得意洋洋地拉长话音，话没说完，意思不言而喻。
泰山的成员骚动起来，一个马脸汉子冷冷地开口：“一个人型计算机序列，计算能力再强大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走上超脑的老路！”
“你说什么？！”胖子勃然大怒，起身作势要走。
“甭生气，甭生气，都是为了人类的解放事业，友谊第一，友谊第一嘛！”高大老者起身表示挽留，俯身在胖子耳边笑眯眯地提示：“最近搜索者在这一带活动频繁，你们要小心些。”
“最想让我们中招的，不是超脑，而是你们吧！”胖子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程序一直没回来，常亚飞等得百无聊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地洞里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程序冲了进来，“马上转移！”
“怎么了？”他揉着眼睛问。
“昨天跟我们谈判的樱花被搜索者袭击了！超脑很可能发现了这个据点。”
常亚飞懵懵地跟着程序走，地洞里一片杂乱，看来整个据点的人都在转移。他们登上一辆小巧的全地形车，走出很远之后，他豁然发现同行的只有他们两人。
“就我们两个，其他人呢？”他有点奇怪。
“都是分开走的！”程序安慰他说，“放心吧，虽然分散行动，但一切都在融脑掌握之中。”
“我是说，你们没有主机？服务器？都不带走吗？”他左看右看，程序只带了一个背包，里边也没装什么电子设备，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程序笑了，“主机和服务器有腿，都自己走了。”
“那你们怎么联系？”
程序指指脑袋：“用大脑啊。”
“敢情你们是一群人形机器啊？”常亚飞完全凌乱了。
“恭喜你，说对了！”程序一拍手，“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简单来说，融脑是基于脑联网技术，通过意识融合术建立的群体。
融脑能在与超脑的对抗中生存壮大，当然有其独特优势：融脑是一个与传统互联网完全不同的系统，它以生物计算机为核心，脑联网芯片与大脑融为一体，最大程度地减少对人工智能的依赖；融脑的核心成员通过意识融合术，将个体意识融入整体。融合的人越多，融脑的能力也就越强大。”
车子载着他们穿过一大片荒野，进入另一片山峦；在山间兜兜转转大半天，从一处隐蔽的天然洞穴进入地下，这次并没钻太深就到了一处秘密据点。
简单安顿之后，程序神情严肃地握住他的手：“人类的希望就在于——只有大规模的融脑，才有可能对抗超脑。科学家正在尝试将一个个融脑进一步融合，最终目标是产生一个能够战胜超脑的超级融脑。”
说到这里，程序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激动，他挥了挥拳头。“只要朝着这个目标走下去，我们就一定会夺回属于人类的世界的。”
“我知道你对永生堂还有些成见，但是请相信我。”程序的目光诚恳，“面对超脑这个强大的对手，个体是软弱的，只有加入融脑，才能生存下去。”
“融合后的个体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常亚飞忽然打断了程序的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程序看着他的眼睛，“在成为融合体的同时，个体仍然保持独立。”
“能否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考虑什么？”程序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这就给你安排，做好融入准备。首先给你建立活性接口，将融脑芯片与大脑结合，然后我们会为你举行一个仪式，欢迎你正式加入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