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眉头深皱的样子,陆似君状似心情沉重的说:“所以,司令的意思,让我去打探下虚实?”
“不,我要你……”梁振东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人影晃动,陆似君心咚的一跳。勉强应承下来,这桩差事,根本不容拒绝。梁振东借机试探他,如果他推拒。可想而知,梁振东会怎么对付他和他的父亲;而如果他去了,却没能顺利完成任务,亦给了梁有力借口除掉他。届时,传到父亲耳朵里,他是因许西蒙人而死,父亲定是会为他报仇而拼命。在父亲和梁振东见面定下合作时,陆家已经注定穷途末路。父亲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因为祖辈的荣耀,却不得不硬撑着表面的光鲜亮丽。陆似君突觉后悔,当初,他若不是太过一意孤行,听从了父亲的安排走上仕途,也许,陆家不会落到如今两难的境地,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一夜辗转难眠,接近凌晨的时候醒过来一回,天边挂着一颗孤星。他睡不着,起身到院子里走走。不知不觉走到院里一个看起来破旧的小楼面前。这里,据说是梁家的禁地。平日里那些佣人,连路过都绕得很远。而其实,这是栋漂亮的楼。在整个男性化布置的梁家,这栋略带西欧风格的小楼倒透出些女性化的温柔来。小楼以小楼有两层,不高,仰头能看到二楼那扇琉璃格子的窗户开着,橘色灯光葱里面透出来。
灯光?!陆似君一怔,有些惊到。倒退两步便打算往回走。可他看到窗户上透射出来的人影,又站住了脚。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明言禁令所有人靠近小楼的梁振东。极大的好奇心驱使,潜意识判断得知他在此处的原因会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将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陆似君推开没有上锁的门,摸黑,小心翼翼往二楼灯光亮着的地方走过去。
一路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得让人不免怀疑,这会不会是梁振东的陷阱。可已经走到这一步,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陆似君极度谨慎的一步步小心的走。那房门没有关实,狭细的门缝往里瞧,轻易找到了靠在床边梳妆台上的梁振东。看得陆似君一阵心惊。他刚刚在楼下明目张胆的张望,所幸梁振东是背对梳妆台,倘若他是侧身或正对……陆似君一想,便不寒而栗。背贴着墙,暂且稍稍收起余悸,打量所能见的房间内景。从他的视角,姑且看到房间右侧二分之一的地方,只开了盏台灯,照明如此不明朗,大大影响了视觉。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这是一间女子的房间。
难道,梁振东在这里藏了个女人?这个念头一经,立刻又被否认掉。因为从没有人进出过这栋楼,除非那个女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否则,她何以为生?又怎么做到避人耳目到这般地步?这实在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揣测。陆似君压下兴奋好奇,仔细观察梁振东的表情。他是一个行过军打过仗的人,照理说,被人这样注视,很容易就会察觉。可此时的梁振东很茫然,甚而悲伤,他从不泄露太多情绪的脸上都是回忆和痛苦。陆似君顺着他直视前方的眼睛看过去。那是一副挂在床头上的油画,画中女子手持一柄发梳,没有笑容,远看前方的眼睛像是渴望自由的鸟儿。这个女人……灯光不明,陆似君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并非擦肩而过的路人般的熟悉感……他想再看清楚一点,忽见梁振东起了身。他一惊,忙往后一撤,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耳朵竖了起来。
未听到其他动静,陆似君放下一口气,赶紧蹑手蹑脚的下楼,再不敢在此处多留。
回到房间,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思来想去,那个模糊的女人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陆似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摸到开关,预备开灯,又强忍着按捺下来。慢慢躺倒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吃惊到胸口直起伏。他想起啦在哪儿见到过那样一双眼睛,乔荞刚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后,他回公司拿落下的一份合同书,办公室里早没人,下楼的时候,却还看到灯光,他走过去看看是谁还在公司加班。就见到一杯冒着热气的陶瓷杯放在窗台上,她则站在窗户前,远远望着窗外,像极了被困住的一只小鸟。
乔荞,居然是乔荞!不对,不是乔荞。她从小生活在南部,后来便到了他所在的城市,从没有到过J城。他也没听她说过,家里有姓梁的亲戚。那个女人,只是相像而已……陆似君觉得自己像掉到一个蜘蛛网兜里,才从这一侧拔出脚来,又陷到了那一个深渊里。既然不是乔荞……他忽然想到,白一奇并不是白乔荞的亲生父亲,据乔荞所说,她实在四岁的时候被白一奇领回家的,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是乔荞的母亲?
这个猜测一经冒起,就和汽水里的泡泡,不住咕嘟咕嘟的往上冒着气泡,陆似君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约可以说是兴奋,他一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将许多种可能性一一排除,到最后,只有最初的猜想最最符合实际情况。
及后几天,他特别注意小楼那处的情况,夜晚的时候也会小心的往那边去看,可自从那一晚,梁振东再没有到小楼去过。这件事便像午夜的一个恍惚幻像,时间一久,更加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而且,梁振东也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探究这样一件偶然的事情,很快,便到了预定的时间。起早,董承就过来告知他,要他做好准备,他们会在九点的时候送他过去。
所谓送他过去,是指梁振东安排人手,将他装扮成病人,混到医院内部去查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