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光玲到律师事务所找李本扬。冯光玲刚进办公室，李本扬拿着一沓材料正要往外走。
冯光玲说：大律师很忙啊。
李本扬站住，说：哦，是冯总啊，屋里坐。又对屋内另外两位，说：这是杀鸭厂冯总，冯老板。
一个说：冯总大名鼎鼎，我们都知道。
冯光玲摆着手，说：你们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小泥人。
另一个说：如果你是小泥人，我们就是泥水了。冯光玲笑道：你们啊，太谦虚了。
李本扬给冯光玲倒上一杯水，说：冯总，你先喝口水，稍等，我一会就回来。
冯光玲和两个律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见他们都忙，便走出来，到车上边看手机上的新闻，边等李本扬。
等了十几分钟，李本杨下来了。冯光玲打开车门，说：上来吧。李本扬说：你不上去坐会了？
冯光玲说：你们都忙，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边喝茶边说话。
李本扬坐在副驾驶。冯光玲说：今回不喝茶了吧，找个地方喝咖啡去。
李本扬笑道：咱不喝这喝那了，有什么话在这说说就是了。
冯光玲看看周围，说：一是这里人太多；二是这里太热，我们出去找个阴凉处再说吧。
冯光玲开车来到城北一处绿荫公园，把车停在树荫下。冯光玲拿出一瓶矿泉水，说：喝点这个。李本扬接过去，说：哈，平时都放着这些喝的。
冯光玲打开矿泉水瓶喝着水，说：这也是教训，有回我去南方，可能是早上吃咸了，带了一瓶水，很快喝完了，那里服务区少，干的我嗓子冒烟，又是夏天，差点中暑了。
李本扬笑道：所以，你就学乖了，车上都备着水，可这矿泉水在车上也不能放久了。
冯光玲点点头，说：这我知道，一般不出去，都不放水，有水也是赶紧喝完了事。李本扬说：嗯，是得注重养生，女人都是水做的。
冯光玲笑道：都半大老婆子了，没那么娇气，粗茬惯了，娇气不起来。
李本扬认真地看着冯光玲，说：冯总，你这个年龄正是好时候，稳重成熟大气，魅力无穷。
冯光玲笑着摇头道：别胡夸我了，再夸我就飞上天了，唉，不行了，老了。
李本扬摆着手，说：真的，如果一块出去，没人知道你我的年龄，人家肯定以为，咱俩差不多年龄呢，我叫你姐正好。
冯光玲笑道：真那样就好了，我又年轻了，可惜岁月不饶人。
李本扬说：以后，我就叫你冯姐了，这样亲切些。
冯光玲点头道：嗯，叫冯姐是觉的亲，那你就叫吧，哎，对了，我听马姐说，你还没有结婚呢，有女朋友了吗？
李本扬羞涩的一笑，说：我长这个样，女孩子还能相中了？
冯光玲故意用劲看看李本扬，说：多好的小伙子啊，怎么会没女孩相中了呢，是你条件太高了吧。
李本扬摇着头，说：那能呢，都是别人挑我，我哪能挑别人啊。
冯光玲说：我倒是有个侄女，还有一个妹妹，和你年龄差不多，你如果愿意，我给你们说和说和。
李本扬又羞涩地一笑，说：谢谢冯姐。冯光玲说：先别谢，等成了再说。
李本扬沉吟了会，说：这个待会再说吧，我去找梁京天了，这家伙比较难顽，这费那费加起来，非要十五万不可。
冯光玲点着头，说：嗯，我知道，我和他打了多年交道，知道他不是个善茬，你别有压力，能和他谈妥更好，谈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李本扬疑惑的看着冯光玲，说：这个梁京天除了要这十五万，怎么还向你要一百五十万，那是怎么回事？
冯光玲骂道：这家伙，这个也向你说了，唉，还不是当年我们一起合伙开厂子闹的，开始几年厂子还没走上正规，老是亏损，他见不挣钱，就提出来要退厂，要拿走当年投的二百多万，我哪有钱啊，就挽留他别走，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走不可，那是我最艰难的时候，还是姐妹们好，患难见真情啊，马姐给我了三百万，打发了这家伙，唉，都过去了，谁知，现在他看见我厂子挺过来，挣钱了，又要什么收益费，反正就是为了钱。
李本扬说：唉，也难为你了，和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其中难度可想而知，我既然接手了，一定帮你把它做好。
冯光玲说：那就谢谢你了。李本扬说：先别说谢，等做好了，再说。
冯光玲说：哎，对了，我们现在手里也有治他的把手了，几天前，梁京天撮弄着把我们六户的鸭子偷着卖给了邻县，卖了三万多只，货值四十万元左右，他本人还从中得了三万元。
李本扬说：啊，还有这等事，他胆子不小啊，你们找他了吗？冯光玲说：还没有，主要是觉得你正在和他交涉，由你和他说，比我们和他说要强。
李本扬答应着，说：这也好，我会从法律上和他交涉，先治他个非法占有罪，吓他一下子。冯光玲说：嗯，那你就看着办吧，不要太难为了。
李本扬又来到超市找梁京天，服务员林小春说：梁叔出去送货去了。李本扬就坐在树荫下等梁京天。
梁京天没来，黄廷军和李起瑞却先来了。俩人在超市门口转悠了大半天，没见梁京天，就问林小春。
林小春说：梁叔送货去了。李起瑞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林小春说：可能快了。
俩人也到树荫下坐下等梁京天。李起瑞指着超市，说：黄哥，你看这超市位置多好，将来还能增值，如果把它弄下来，还愁那几百万？
黄廷军说：好是好，他不是说是他老婆的，那个娘们难顽透顶，忘了上回，就是她找的要货的，把我们到手的货弄没了。
李起瑞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不出钱，老婆哪来的钱开这么大的超市，少说投入也得几十万吧。
黄廷军骂道：他娘的，这家伙就是鬼渣子，难道把我们的钱投到这超市来了？
李起瑞说：谁知道，反正钱在他手里，他说给谁就给谁，不过，这超市写着他老婆的名，倒是真的。
黄廷军说：他娘的钱要不回来，把超市弄过来，也能减少损失。
正说着，梁京天开车送货回来了。梁京天嘴里哼着小曲，到超市倒了杯水，坐在超市门口，很惬意的喝着。
李本扬要起身去见梁京天，却见黄廷军和李起瑞走向了超市。
梁京天正歪头喝着水，突然，感觉那里不对，一仰头，见俩人站在面前。
梁京天站起来，嘿嘿着，说：你们，俩老板怎么上这来了？
黄廷军故意打量着超市，说：嗯，超市很好，值俩钱啊。
梁京天摆着手，说：你们不能打超市的主意，这不是我的。李起瑞骂道：娘的，狗屁一个，不是你的，是谁的，难道是我的？
梁京天指指里面，说：老婆在那，是她的。李起瑞拽着梁京的衣领，说：又不老实是吧。
梁京天挣扎着，说：在超市门口，老婆出来看见了，可不好。李起瑞骂道：娘的，你敢威胁我们。说着，就要提溜着梁京天走。
这时，里面李玉娥叫道：在门口吵吵干啥？梁京天说：没事。李玉娥走出来，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又去招呼客人去了。
黄廷军低声骂道：娘的，走，到那边说事去。
梁京天赖着不走。黄廷军说：不走也好，我们这就进超市，搅合搅合，看你们还能卖东西不？
梁京天不情愿地拖着腿缓慢地迈着步，李起瑞踢他一脚，骂道：还要人背着咋的，快点走。
梁京天回头看看超市，说：就在这，还去哪？黄廷军推着梁京天，说：到那边墙根去。
墙根处，完全避开了超市的视线。梁京天当然不愿意去，刚到树下，梁京天就抱着树不走了。
俩人一愣，李起瑞骂着，狠踢了梁京天屁股一下，又扒着他的手，试图解开他箍着的手。可是，梁京天箍的更紧了。
黄廷军骂道：这是玩的什么鬼把戏。说着，摸起一块石头，狞笑着走向梁京天，吓得梁京天奥的一声，松开手，就向前跑。被李起瑞一个扫荡腿打翻在地。李起瑞骑在梁京天身上，骂道：狗日的，你跑啊。
李本扬一直站在树下，静静地看见这一幕。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上演了猫抓老鼠的把戏。
梁京天在底下挣扎着，说：我又不是不还你们钱，你们还这样，打死我算了。
李起瑞采着他的头发，骂道：没钱就耍赖论堆啊，没钱把超市转给我们，我们就不找你了。
李本扬听了会，大体听出了些门道。便走上来，说：二位大哥，你们这是干吗？
黄廷军斜一眼李本扬，说：没事远着点，这和你没关系。
梁京天躺着瞄了下李本扬，说：这不是那小子吗，他有钱。
李起瑞骂道：他有钱，和你有屁关系。梁京天说：等我起来，就有关系。李起瑞坐的更紧了，说：屁话。
李本扬说：我也听出来了，他欠着你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黄廷军说：这不是废话吗，问题是他不还钱，老赖帐。
李本扬说：他欠你们钱不还，你们要走正常渠道，你们这样要钱，是违法行为。
黄廷军盯着李本扬，拉着长腔，说：你算哪根葱啊，敢教训老子，什么法律，狗屁，法律能叫他还钱吗？
李本扬说：只要是合法的，法律当然支持你们的请求，会让他还钱的。
李起瑞说：哪里凉快去哪里，别戳在这里碍他娘的事。
梁京天却挓挲着手，对李本扬，说：小子，快把钱拿来，这俩大爷就是来要钱的。
黄廷军狐疑的看着李本扬，说：你和他，也有债务？
李本扬摇头道：我是律师，我和怎么会有债务呢，我是帮着别人来和他交涉的。
李起瑞又使劲坐了坐梁京天，说：刁钻的家伙，欠着外面多少钱啊。
梁京天使劲翻着，说：你们误会了，是他欠着我钱，你让我起来，我让他还钱。
黄廷军走近一步李本扬，说：这家伙说你欠他钱，那好啊，你和他也别纠缠了，把钱直接给我们得了。
李本扬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他现在没钱，你们这么折磨他，万一弄伤了，你们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得不偿失。
梁京天这时哎吆哎吆叫起来，李起瑞扇梁京天一耳光，骂道：他娘的，他一放屁，你就叫，再叫，就堵住你的臭嘴。
梁京天还在啊呀叫着，说：你把我肋骨坐断了，我能不叫吗？李起瑞拍着梁京天的肚皮，说：他娘的，不是早就断了两根吗。梁京天哎吆着说：这是第三根了。
黄廷军抬抬手，说：老弟，让这家伙起来吧，叫他写下保证书，半月之内把钱还上，否则，叫他全家倒霉。
梁京天起身，一把抓住李本扬，说：钱呢，把钱拿来。
李本扬推开梁京天，说：哈，刚爬起来，就长本事了，谁欠谁钱啊？
梁京天骂道：别他娘的装糊涂，没拿钱来，你来干吗？
黄廷军俩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在斗嘴。
李本扬说：我来，就是和你算账来了，如果细算，你还欠我们的钱。
梁京天骂道：放屁，你他娘的满嘴里胡说，和冯光玲一个德性。
黄廷军看了会，也听了会，说：你们的糊涂账，你们喳喳去，先给我们写个保证书，半月之内还钱，否则，你们一家都别想安稳。
梁京天摇着头，说：半月，那来那么多钱？李起瑞踢一脚梁京天，说：别啰嗦，叫你写，你就快点写，没钱好办，去借啊，抢银行啊，我们只管要钱。
梁京天摊着手，说：没纸笔，怎么写啊。黄廷军从兜里掏出纸笔，说：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梁京天哆哆嗦嗦，写了没几个字，说：我写不了。
黄廷军说：哎，不识好歹的东西，欠敲打了，把他弄出去，整整他就老实了。
李起瑞骂道：真他娘欠打的货，三天不打，上梁揭瓦。一脚就把梁京天踹倒了。梁京天在地上滚着，满身都是灰土。
李奇瑞还要上前打，李本扬劝阻道：二位大哥，你们要钱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代理过多起案子，有欠百万的，也有千万的，无不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你们这样做，很容易造成伤害，得不偿失。
黄廷军哼道：你说的轻松，他欠我们二百多万，我们把他交给你，你能把钱给我们要回来？
李本扬说：前提是，你们得去法院起诉。李起瑞说：我们又不是傻子，还用你教了，如果那么简单，他的钱早还上了。
梁京天爬起来，扑打着身上的尘土。
李起瑞说：姓梁的，要不是这小子挡着，你今天还得再挨顿揍，抓紧写上半月内还钱。
梁京天看看黄廷军，哭丧着脸说：这，这不是逼我吗，半月能还那么多钱，我上那弄钱啊？
黄廷军指着李本扬，说：你不是说这小子欠你钱吗，他不是律师很能搞吗，问他要钱啊。
梁京天仿佛一下子解脱了，把纸笔塞给李本扬，故意大声说：按他们说的，你要在两天之内先还我十五万，剩下的二三百万吗，半月之内还清，听清了吗？
黄廷军两人都呆呆的看着梁京天。李本扬把纸笔推开，说：我又没欠你钱，高声大气喊什么。
梁京天骂道：他娘的，刚转身就不承认了，看来，我要到派出所交伤情鉴定报告了。
李本扬说：原先我就和你说过，咱们的事，需要协商解决，你的损失我们肯定要赔，但不是你喊多少就是多少，要有事实依据。
梁京天扯着李本扬，说：我不管，你先拿出十五万，打发了这俩老板再说。
李本扬甩着梁京天，说：是你欠他们钱，不能把我们的事和这事牵涉到一块。
梁京天使劲拽着李本扬，说：哎，你这狗屁逻辑，你刚才没看见啊，他们要钱像催命一样，你们也欠着我的钱，我不要来，怎么还他们啊。
李本扬用劲挣脱了梁京天，说：你们之间的欠账，和我们之间的帐不是一回事。
梁京天骂道：他娘的，废话少说，反正都是欠钱，你先把欠我的钱拿来。
黄廷军俩人在一旁看着李本扬和梁京天像演对口相声一样，你来我往，骂道：他娘的，真啰嗦，你们还有完没完，赶紧把条子写好。
梁京天说：我这不是正在和他交涉着吗，有了钱，还用着写条子了，直接还你们不就得了。
李起瑞说：又要耍鬼把戏是不是，没钱不要紧，就写上把超市转给我们就是。梁京天说：这个更不行，老婆还不得和我拼命啊。
李起瑞上来就要采梁京天的头发，吓得梁京天双手抱头，说：别再整了，我写还不行吗。
梁京天哆哆嗦嗦好歹写完了，黄廷军接过来，看看，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可别耍滑头，我们有的是治你的办法。
黄廷军他们走了，梁京天长出了口气，瘫坐在树下，只知道喘粗气。
李本扬笑道：想不到往日威风凛凛的梁大侠，也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可惜啊。
梁京天骂道：还不是冯该死闹的，她在厂里一手遮天，我就是个傀儡，我什么都说了不算，我气不过，就和她闹，她就逼着我退出，我实在没办法，才选择退出厂子。
李本扬说：可是，你的投资款都退给你了，这也是事实吧。
梁京天说：她退给我的是投资钱，可是，我投资了那么多年，投资的收益呢，四五年，怎么也得一百五六十万吧，按现在的投资收益率，这些钱，一点也不高，我觉得还应该多要才是，不给钱，也好办，那个姓陈的不是还在里面吗，就等着判刑吧，明天我就把伤情鉴定报告报到派出所去，看你们还敢在这里哇哇不？
李本扬冷笑道：稍安勿躁，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冯光玲的厂子在马庄养的鸭子，被人联系着偷着卖了，你知道吗？
梁京天愣了下，但很快就摇着头，说：还有这种事，不知道。
李本扬盯着梁京天，说：梁大哥，你敢看着我眼睛看十分钟吗，如果能，就说明你心里没鬼，不信咱们试试看。
梁京天挥下手，说：你又是大姑娘，相亲呢，我看你干吗？
李本扬说：做贼心虚了吧。
梁京天骂开了：你他娘的嘟嘟着臭嘴念经啊，就是我叫他们把鸭子卖了，又怎么样？
李本扬点着梁京天，说：你还从中得了三万元好处费，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恶意买卖，非法占有。
梁京天呸道：呸，好大的罪名，别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谁让她处处和我作对，我这是警告她。李本扬说：如果把你起诉到法院，不但要追回非法所得，还要判几年刑，叫你鸡飞蛋打。
梁京天终于声音低了，说：谁让她不赔偿我钱来？
李本扬却故意跳跶着，说：这下好了，你卖了她的鸭子，非法占有，坐牢了，还要什么赔偿款？
梁京天说：再怎么说，是他男人先打的我，坐牢也是他先坐牢，赔偿也是，他先赔我，我要的是十五万，扣除三万，还有十二万，是这样吧。
李本扬伸出三根手指，说：就是这些了，我还得回去和当事人商量，行不行？如果不同意，我也不管了，你和他都进局子算了。
梁京天骂道：你他娘的是干律师的，还是卖牛羊啊，一口价，还不让别人还价啊，你和冯该死一样，也是个独裁的家伙。
李本扬假装要走，说：不同意，那我走了。
梁京天看看天，说：今天日子不好，净碰见些古怪玩艺。又拍着大腿，说：他娘的，我算是放了大血了，成交。
李本扬点着头，说：回去我就和当事人商量，你呢，赶紧到派出所和他们讲清楚，把案子撤了，鉴定更不能交，否则，我们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梁京天说：净说废话，赶快回去拿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