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光玲开车出了小区,马上给冯小燕打电话。
冯光玲说:小燕子,在家干吗呢?冯小燕说:大姑,我没事,在家睡觉呢。冯光玲说:天开始冷了,还睡午觉啊,真会享受。
冯小燕说:姑啊,晚上干活,白天不就是睡觉吗,厂子也不白天上班,这不在家燥的慌,上班就好了。
冯光玲说:平常白天忙的难受,现在没事,正好和男朋友玩啊。冯小燕说:我找过他了,他忙着拉货。
冯光玲说:你们谈了多久了,对他了解吗?冯小燕说:我们是初中同学,真谈恋爱也就是今年的事,这人还不错吧,挺诚实的,我们都互相见过对方父母了。
冯光玲奥了声,她不忍心戳破小燕的梦,便说:还是多联系,多见面,多了解才行,不能只看表面。
冯小燕好像听出了什么,说:姑,你以前见就认识他吗?
冯光玲说:以前是见过他,但说不上很熟,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马虎虎,草率了事。
冯小燕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了解的,他现在正在张罗着买房子,说买了房子,就考虑结婚的事。
冯光玲唔了声,说:你们结婚买房,那不是小数目,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赞助一些,你现在联系一下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和我说声。冯小燕答应着。
冯小燕就给高起利打电话。
这时候,高起利和王本宁正在床上。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高起利没理会,继续他俩的好事。可手机却又固执地响起来。
王本宁说:看看是谁,烦死人了。高起利光着膀子拿起手机,一看是冯小燕的,看了一眼王本宁,便放下,说:不知是谁的,它响就让它响去吧。
再说,潘月英看见杀鸭厂老是叫人举报,那么多部门去查,大半月不能干,就嘟嘟着:该上上贡了。叫上陈玉华,去买黄表纸,金表纸。
陈玉华说:娘,你叨叨着上啥贡啊。
潘月英说:你哥和你嫂子这里,也不知道上上贡,看看,干不成了吧,这都是没给神仙烧香上贡给弄的。
陈玉华拿着黄表纸,撇着嘴,说:这和神仙有啥关系啊。
潘月英白她一眼,说:别胡说,叫神仙听见了,可是要遭谴的。
回到厂里,潘月英和陈月华就忙着用黄表纸和金表纸,叠金元宝,一天就叠了一大堆,没处放了,找些大方便袋子和筐子盛着。
陈树建笑道:你们叠这么多元宝,神仙知道吗?
潘月英说:神仙啥不知道啊,你敬神,神仙才给你好运气,咱庄户地里,谁家不上贡啊,这都是往好处想,人往高处走吗。冯大庆没事也过来帮着叠元宝,叠烧纸。
冯光玲看见潘月英弄了这么一大摊子,便说:娘,你这是要去那里烧香烧纸啊?
潘月英说:你们小不懂的,你这厂子干了多少年了,就没烧烧香磕磕头,拜拜神啥的。
冯光玲说:我们过年过节的都烧香啊。潘月英说:可你们没给神仙上上贡啊,你看你厂里,不是没法干了吗,给神仙上上贡,保准管用。
冯光玲笑道:娘,如果这也管用的话,也就感谢您了。
陈玉华边叠宝边说:嫂子,你如果也信,就来叠宝啊,别光看着啊。
冯光玲说:我还有事呢,你们叠吧。陈玉华手里忙着,眼睛看着冯光玲,说:厂里都干不成了,还忙什么。
冯光玲说:不是联系着晚上去人家那里干吗,再不干,鸭子都卖没了。
陈玉华说:想想办法,赶紧开工啊,在人家那里干,总不是长法。冯光玲说:我去找过环保局,他们说上边检查的还在我们市里,哪个县都要去,一干就怕举报,一举报就麻烦了。
叠好了元宝,一箩筐一箩筐的盛着,满屋里都是元宝了。
陈小超放学回来,看见这么多元宝,就拿去打着玩。潘月英看见了,吆喝道:超超,快放下,那是给神仙的,千万不能动啊。
小超还在地上打着元宝,说:神仙还要这个,他们不是在天上吃蟠桃吗。
叠了元宝,潘月英又张罗着炸鸡炸鱼,买方肉,买豆腐,包水饺,全家人一起下手。又请来了神婆,上贡正式开始了。
神婆是个六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打扮的很清爽的样子。神婆先围着杀鸭厂子转了一圈,说:你们这里血腥味太重,是杀生的地方,不光要上贡,还要祷告生灵,不然它们的灵魂没处安放,你们没见它们飘在天上,黑压压的,在叫唤呢。
冯光玲和陈玉华看着天,笑着叽叽喳喳的。潘月英招着手,低声说:都闭住嘴。
神婆张着手,对着天空,说:你们还不信,杀生的就是杀生的,你们不懂,万物都有灵魂,它们飘忽着阴魂不散,你们看不见,我可看见了,赶紧先给它们烧烧纸,安慰安慰它们,让它们安然离去。
于是,潘月英、冯光玲和陈玉华摆上小桌子,把炸好的鸡鸭鱼肉,还有方肉,大馒头,豆腐,水果,等等,摆满了两桌。倒上酒和茶水。
接着,她们又去搬来烧纸,放在地上,专门画一圈圈。神婆闭着眼,对着天空嘴里呜呜哝哝,念经似的,嘟哝了大半天。她睁眼说:烧吧。
潘月英点上火,陈玉华翻着烧纸。神婆围着火转圈,嘴里嘟哝着:天爷爷地奶奶,你们都收好了,把生灵们都收走吧,神灵显胜,生灵有安,顺风而去,永得安宁,杀生不易,收生也过,生灵有望,保佑平安。
神婆又安排烧那些元宝。一摞一摞的元宝,被分成了若干份,按照天地神界之位,又分为上中下东西南北之神位,分别上贡。因为是杀鸭厂,还要按照生杀门,逃生门,升天门,超度门,分别磕头烧元宝。
神婆指挥着,潘月英、冯光玲、陈玉华,呈三角,分别站在三点线上。神婆子围着三人,微闭着眼,举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走到潘月英这里,神婆嘟哝着:至高无上之神啊,请接下凡尘子民的心愿,保佑他们平安顺和,万事顺祥,子子孙孙平平安安。
潘月英赶紧把最大的元宝扔进火里,那火仿佛有灵似的,忽的一下大着起来。
走到陈玉华这里,神婆念叨着:上天入地,来去自由,天南地北,都是我之所在,行云流水,都是神之所在,在家平安,出门平安,做事顺利,都是神在帮你,所有来神都是天之道,道行天下,下必成果,凡事皆能,能者为师,天下顺行。
陈玉华赶紧把两个大元宝扔进火里,火窜得更高了。
走到冯光玲这里,神婆子忽然睁大眼,唔了声,说:这位仁妹,看似敦厚,然心烦气躁,杀气太重,天上生灵,尤要宽恕。
指挥着冯光玲赶紧猛往火里扔小元宝。接着半闭着眼,嘴里念叨着:天地生物生死有度,生者自生,亡者有循,今生便生,亡者便亡,今在超度,随风而去,他年若生,便是永生,天地有界,去者永往。
冯光玲赶紧把三个最大的元宝扔进火里,火苗子忽的一声窜上了天,燃烧引起的纸灰,随风漫天飞舞。
潘月英望着火苗,啊了声。陈玉华也啊呀叫了声。
冯光玲虽然一直比较淡定,但还是看着天上飞舞的纸灰出神。神婆仰着头,说:看见了吧,你们的心意神都收走了,神灵显现了啊。潘月英双手合着,举在胸前,念叨着:求神保佑。
接着,神婆又指挥着,在宿舍楼下,烧了一大堆烧纸。又在车间外烧了一大堆。神婆说:这是一个住的地儿,一个干活的地儿,住的地儿要安和,干活的地儿要顺和,两和才能保平安。
潘月英佩服的看着神婆,说:还是您说得好。
做完这些,把神婆让进屋里。给神婆倒上茶水,神婆自己掏出烟来,点着火,吸着。
潘月英一看神婆抽烟,忙吆喝陈树建:你的好烟呢,赶紧拿来,给大妹子。
陈树建拿来一盒苏烟。神婆接过烟,说:你这烟太好了点,我抽这个,抽不起你这个好的。
陈树建说:抽吧,我也是抽不起好的,是别人送的。神婆笑道:你混的不赖啊,还有人送你好烟。陈树建笑道:我也是拿好酒换的。
神婆抽口烟,说:我干了这么多年上贡的事,感觉今天最累,你们的事最多,也最复杂,看看哪里都是些曲里拐弯的门道,你们家里这么多人,还就好生点,会有小人作怪,不知是不是真的。
潘月英点着头,说:大妹子,十里八乡都知道你的本事高,看着那里不行,你给指点一下,给破破也中啊。
神婆还没说话呢,陈玉华说:大婶子,上贡时,你说的那一套一套的,是从哪里学的?
神婆骄傲的一笑,说:这像运动员一样,一上场,脑子里不知不觉就有了。
陈玉华说:哈,这么灵吗,那现在呢,你还能那么一套一套的吗?神婆笑着摇头道:现在和你们拉呱都得想着说,不然就说差了,脑子不行了。
潘月英又说:大妹妹,你看看,孩子这里不行的地方,你给指点指点,不行给破破也中。
神婆喝口茶,说:大嫂子,这得花细功夫,再说,我也就是上个贡还能说得过去,你说的那些得找风水先生,我们两下里合作还差不多,谁也不敢说自己能行,如果说自己厉害,那都是骗人的,敲锣卖糖各管一行,风水的事我们管不了,我们的事,风水先生也白搭,有些事不是说破就能破的,不然怎么会有定数这个事呢,命中注定了的,很难改变啊。
陈玉华在一边悄悄对冯光玲说:刚才,神婆子说有小人作怪,这个你能不信吗?
冯光玲一笑,说:做这些,求的是心理安慰,如果指着这个能解决问题,那就太简单了。
陈玉华说:你还别不信,有时候还真的挺灵的,神婆子这一上贡,兴许就好了呢。
冯光玲说:那你去找神婆说说,让她在这住下,去解决我们的那些老大难问题就是了。
陈玉华一翻眼皮,说:你说的轻巧,神婆不是说过吗,这就是定数,是命中注定的,不好改变的。
冯光玲哼道:这个你也信啊。陈玉华说:不信,你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