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草都没人清理的老家伙,还管他?时代进步了,师弟!”黑发男人摆好架势用力握紧虎指,“十年前你的神速也不过一秒五刀,十年后的你承载着师傅那么大的期望,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言语默不作声,抬手抽出左边腰刀,其名斩钢,将刀横握身前。
十月的风呼啸且冷,但是在这边无主之地上,白天仍是干燥闷热,昼夜温差也越来越大,并不如何凉爽的微风拂过球场上,几名年迈的老师躲在教学楼后面屏住呼吸偷偷望着外面,却没有人想要逃跑。
言语长呼一口气,然后猛然的长吸气,如同猛虎出栏一般,凶猛无比的向前俯冲,手中斩钢带着锐利的呼啸声狠狠由下而上斩去,黑发男人眼神同一时间变的极为锐利,向后微微侧步,一拳砸在刀身上,同时左手向着言语小腹砸去。
言语不闪不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世界突然如同静止了一般,但细看的话,仍能看见草坪上的杂菜仍在微微飘动,两人的动作也变的极为缓慢,但是言语握刀的手却极为稳定,如同在泥沼中找到发力的方法,变的极为快速起来。
神速七斩,一秒钟挥出七刀便是此时的言语所能做到的极致,快到极致的刀连锋刃都无法看清,仅仅是一道寒光乍现,言语便已经收刀后撤,但是他却极为凝重的望着对面的黑发男人,他曾经的师兄,风扬。
风扬啧啧了两句,摇着头:“师弟啊师弟,你果然是个废物,废物永远是废物,变不成什么绝世高手,师兄我可很是失望啊。”说着,他轻轻甩了甩右手,撒出大片血迹,他戴着的虎指关节上竟然透出锐利的尖刺,上面沾染着大片血迹。
言语低头看了眼胸前,只差毫厘便伤及心脏,鲜红的血迹将他的白色衬衣给染红了,并且在持续不断的渗透血液出来。
虽然难以看见,但言语还是感受到了在那极为短暂的区区一秒钟,对方用出了神速八斩,和师傅的神速九斩也不过差了一斩,虽然这一斩足以在一秒钟分出胜负,但这种情况用在七与八之间也相差不了太多。
对方精准的用七拳挡住了自己的七刀,用最后一拳打中他的胸膛,对方决然不是刚刚步入八斩境地,想来和师傅的境界也相差不远了,想到这儿,言语忽然觉得有些自嘲,光凭实力来看的话,或许对方才最应该接下师傅的衣钵吧,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师兄也不会和师傅反目,或许师兄也就不会暗算师傅,想要夺取那把刀吧。
言语微微闭上眼睛,左手摁住另一把没有抽出的太刀,正是那把被对方惦记的太刀,其名红莲。
言语猛然抽出红莲,一刀正握于前,一刀反握于后,二刀流一攻一守之势,强行压下胸口的剧痛,凭借着强有力的呼吸稍微控制着血液的流出,然后向前踏出一步,向着风扬主动出击。
“你来多少次都没有用!”风扬双手一捏,那锐利的尖刺又缩了回去,随即迎向言语。
又是极为短暂却又显得特别漫长的一秒钟,足足快了一斩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对方也知道这点,所以只会进攻,而不是防守,风扬能清楚的看见刀的轨迹,拳头并没有正面迎上,而是侧边砸开,偏移角度,足足七次,每一次快上一点,便是这多出来的第八次,风扬露出一丝冷笑,拳头稍稍一松,那锐利的尖刺又浮现而出,朝着言语刚刚受伤的地方再度攻击,但是这次却没能如其所愿,而是砸到了言语刚刚用来防守的刀身之上,既然知道会慢上一斩,便提前防备吗?
风扬稍稍收敛起笑容,刚想后撤,但言语竟是再度向前欺身而上,他脸色一变,旋即便是残忍的凶狠神色,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一步退步步退,一步慢步步慢,没有想到言语竟然连续攻击,使得风扬慢了一拍,便是慢了一斩,然后便被一直压制住,仅仅自保而已,一阵风吹过,一片黑色布片带着丝丝血迹飘落地上,地上的杂草被整齐的斩掉了一片,而更多的血迹则是沿着路途一路滴下。
风扬面色苍白的努力防守着,他在等对方的缓息之时,便是对方的葬身之时,如此连续高速的使用神速,对身体的负担如同超负载的机器随时会崩坏,机器可以一直到报废才能停转,人又如何做到呢?
所以言语吐出一口血,脚步一顿,便是风扬看见的机会。
风扬停止后退的脚步,看着面无血色的言语,知道对方大限到了,而自己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如果还有什么可聊的话,风扬或许还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只是已经没什么可以聊的了啊。
但是令风扬没有想到的是,言语竟然再度向前,淡漠到极致的双眼竟然让风扬不寒而栗,而且对方这次的攻击竟然是双刀同时上扬,风扬大声怒吼道:“难不成你还能双刀同时七斩不成!”
怒吼用了一秒,所以当风扬怒吼完后,这场战斗便已经结束了,风扬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和肺部的两把刀,缓缓抬头,望着言语笑道:“老不死的果然没选错人,你确实是最强的,只是。”风扬垂下右手,大片的血液的顺着他的手流下来,“你要死了,而我却还活着。”
风扬最后冲着言语笑了笑,整个人竟然化作了一个土色泥人,然后随风飘散了,而远在洛神洲某个大厅之中,真正的风扬缓缓睁开眼睛,左右活动了下脖子,缓缓站起身。
黑暗中,有声音问道:“怎么,失败了?”
风扬转头望去,挑了挑眉:“不,成功了。”
言语望着右手斩钢破碎的刀刃,其他残破的刀身碎片散落一地,而他的身上这次被不偏不倚的真实砸在了他的心脏部位,哪怕是双刀七斩,却仍然比神速八斩慢,当对方一心寻死时,便只能随着对方一起两败俱伤,只是看现在的样子,死的不过是他的师兄一个替身而已。
言语自嘲一笑,用红莲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因为失血而倒下,哪怕他已经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了,他仍是不想倒下,直到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他听到便安心了的声音。
他轻声说道,又像自言自语:“我儿子要生了,你说过要当他干爹的。”然后便倒下了。
罗德双眼发红,怒吼出声:“言语!你个老王八蛋,你还没给你儿子取名!我还没答应当你儿子的干爹呢!你不准死。”
罗德上前快速冲向言语,只是满地的鲜血沾染在草地上看上去如同刺眼的玫瑰,言语静静躺在玫瑰中央,安详的闭着眼睛,却永远没了呼吸。
罗德闭上眼睛,眼泪不住的下流,虽然从地下室出来便循着痕迹一路寻来,但却仍是慢了一步,如果自己能再强一点,能再快一点,或许便能赶上了,罗德狠狠用手砸向地面,砸的鲜血直流,以此发泄内心的狂暴,然后抹了一把眼睛,抱起面前这个比他矮了一截的男人,坐上自己开来的摩托,向着酒吧赶去,至少,至少得让你儿子见你一面!
胖子老板托马斯一直在酒吧门口徘徊着,虽然仍然有被黑衣人盯上的危险,但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喜悦,想要等到那个男人,对他说他的大胖儿子出生了所以当他远远看见罗德的摩托时,高兴的跳着挥手,但看到的却是罗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从后座位上横抱起一个人,然后托马斯便整个人如同失魂了一般靠着墙壁瘫坐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你怎么能死,你怎么就死了!你个混蛋,说好的一起喝酒呢,把我酒窖里的酒全都干完啊!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罗德抱着言语的尸体一路走下地下室,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叫声,霎那间的温柔却又转瞬被更大的悲痛所掩盖,而迎来的医生望着言语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其他两名助手也有些失神的看着,或许在想明明那么期待自己的孩子出生,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罗德站在铁门前,停下了脚步,因为言语的孩子和妻子就在里面。
“或许主神真的显灵了吧,孩子的母亲没有死,但是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如果说之前支撑她的是信念,现在靠的可能只是主神的显灵了。”老医生站在后面向罗德说道,“她说想一个人陪陪孩子,或许她也想和孩子的父亲在一起吧。”
罗德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找个酒馆喝上个几天几夜,也可以睡完就把那个和自己约定终身的女人给甩了,只是放荡不羁的他却不能阻止自己的双脚迈向那扇铁门,他从未如此害怕的见一个女人,害怕她的希望变成绝望。
然后他便开了门,望见了那个躺在床上慈爱的望着旁边保温箱里哭喊的小孩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她看见了罗德,刚想说话,却看见了罗德手上抱着的人,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哭喊,也没有嘶吼,只是异常平静的望着罗德,或者说他手上的那个人,她微笑说道:“言哥儿,你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按照我们说的,男孩子就叫言明了。”双眼朦胧,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罗德大哥,能让言哥儿躺在我身边吗?孩子也想看看他呢。”
罗德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女子用手轻轻摆弄着言语的发丝,让他看上去更整洁一些,嘴里说着一些曾经很是美好的时光,笑的很美,只是泪水一直不停的流下,啪嗒啪嗒滴在言语的脸上。
说到最后,女子抬头望向保温箱似乎熟睡了的孩子,目光温柔:“言明,你要好好活着,爸爸妈妈就不能陪你了。”
只是一丝挣扎,极为复杂的神色出现在她的眼睛里,最后终是下定决心看向罗德:“罗德大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罗德一直站在屋里,静静的听着,听见女子喊他,像是失神一般点点头。
“如果孩子长大了,由您决定是否告诉孩子的名字吧,他的姓为言明,名叫奥斯莱斯,如果您觉得没有必要的话,我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女子微笑着说道,望着罗德,她知道他肯定会答应,但还是想看见他点头,然后罗德便重重的点了点头,得到回复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低头望向言语,头轻轻躺着言语的胸膛上,目光一直望着言语,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