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郑均已经妥协,赵邺脸上不禁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郑家主,尽管放心,你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是。”郑均的语气中多少带些无奈的情绪,毕竟他相当于被“胁迫”。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派人通知你的。”赵邺假装没听出郑均语气中隐藏的情绪,对他说道。
“是,小人告退。”
既然双方已经谈好了条件,郑均便知道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回去等待消息,便没有拒绝赵邺的要求,毕竟他也拒绝不了。
郑均走出茶楼后,心中五味杂陈。现在的郑均说不出高兴还是心痛,一方面让利成的价格和七成的木匠对于郑家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另一方面这的确是郑家重新崛起的机会。
郑均又抬头望了望刚才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走进郑家的马车。
就在赵邺两人与郑均相谈的时候,魏由和崔章也在秘密谈话。
“崔兄怎么看待这次的木材生意。”两人出来房间后,魏由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怎么看待,这次的生意明显就是一口肥肉。不仅能够吃饱,还能和郡守府搭上关系。你们魏家这些年一直和郡守府做生意,这些好处还会不清楚。”崔章的语气多少有些嘲弄。
魏由却没有在意他的语气中嘲弄,毕竟东莱的木材生意就那么大,三家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矛盾。
“崔兄,既然看出了这次生意背后丰厚的利润,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两家这一年多可没少吞没郑家的资产,不过郑均这小子也的确有些本事,这样还能稳住局势。如果他要是借助这次的机会重新崛起,对我们两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魏由这么说,崔章也不由得想到:“的确是这样,自从郑让去世后,自己崔家和魏家没少吞没郑家的资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次的生意对郑家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击溃郑家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虽然你们魏家一直保持着跟郡守府的合作关系,但这次负责的又不是你们相熟的主簿。况且这次生意一看就这么重要,小郡守怎么可能会允许你我捣乱。”
“其实是谁负责这次的生意都没什么问题,哪怕是郡守大人亲自前来也无妨。说到底郡守府只是想要拿到这些木材,用最快最适合的价格拿到而已,至于是谁提供的都不重要。”
崔章毕竟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瞬间便明白了魏由的意思。
“你想通过降价来挤走郑家,可是郑均也不是傻小子,他也一定会降价的。况且这次木材的数量,你我二家根本满足不了,多出来的份额怎么办?”
“以我们两家的能力完全能够吃下大部分,至于多出来的一点也可以让给其他人,毕竟东莱郡可不止我们三家木材商。至于降价的问题,郑均降价,我们也降价。而且要比他降得更狠,直接降一成半。”
“一成半,这样你我还能有多少利润可言。”听到魏由的话,崔章难掩吃惊之色。
魏由仿佛没有看见崔章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除了让利一成半,你我还需要拿出家族一半的木匠。”
“你疯了,降价一成半还要一半的木匠。”
如果说刚才的条件,崔章还觉得能够咬牙接受下来,那么这一半的木匠简直像是要了他的老命。
“崔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这样做让我们获取不了多少利润,却可以借此压垮郑家。”
看着崔章这犹豫不决的样子,魏由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三十年前的崔家是东莱郡最大的木材商,三十年后却和魏家和郑家并立。这其中自然跟崔章这个家主脱不了关系,崔章能力不错却太过优柔寡断了。简直可以用“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来形容。
魏由心道:“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借助这次机会,除去郑家这个隐患。就凭崔章这个守成之主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不出十年整个东莱的木材生意必然姓魏。”
“崔兄,听闻你早些年曾经替自己的儿子向郑家求亲,可惜被拒绝了。”魏由决定再添一把火。
听到魏由这么说,崔章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自己赖不住儿子的恳求,便向郑家提出了结亲的想法。谁知那郑让丝毫面子都没给,连客套话都没说便直接拒绝了。郑家如此驳了他的面子,崔章自然不会轻易忘记。郑让去世后,崔家谋取郑家的产业,一方面是为了扩大市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私仇。
“好,就按你说的做。”崔章摇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对魏由说道。
“崔兄不会后悔的。”见到崔章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魏由仿佛看到了十年以后的场景。
“两位家主,大人请你们一块过去。”茶楼的伙计一句话,将魏由从幻想里拉出。
“怎么回事,不是说一个一个召见吗?”。
“这小人不清楚。”
“你先下去吧。”虽然魏由也有些疑惑,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想这是为什么。
“这样也好,崔兄待会你我二人共进退,说不定效果更好。”
“好,那我们快走吧,可不能让小郡守等急了。”
说完两人便动身向赵邺的房间走去,不过魏由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这次的事情要偏离他们预想的轨道。
送走郑均后,赵邺对着张图说道:“现在怎么办?还是把他们一个个叫进来。”
“不需要了,直接将他们一块叫进来吧。既然郑家已经达到了我最初的设想,那再一个个叫进来没有意义了。”
张图接着说道:“我看不用我们先提出来,他们就会主动降价的。”
“你的意思是......”
“这次生意不仅是郑家重新崛起的机会,相对崔魏两家来说,何尝不是彻底打垮郑家的机会。我们先和郑家谈,除了想压低价格之外,就是想给另外两家联合的机会。”
“那我们和郑家谈的?”赵邺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张图的思路。
“你觉得崔魏两家有郑均这种魄力。”
赵邺想了想那两成的利润,有想了想那七成的木匠,不禁摇了摇头。
“他们两家可没有像郑家一样到了绝境,自然不会做出这般举动。”
“没错,就算其中一个能舍得下心,另外一人也不会相陪。”说着,张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崔章和魏由已经来到门外。
“两位家主,对这次木材生意有什么想法,可以先说来听听。”开口的依然是张图。
“其实,我和崔兄刚才也交流了一下。郡守府需要如此多的木材,自然是有大用的,我们也不能如此不识趣。所以我们两家决定让出一成的价格来出售这些木材,不知小郡守和张从事感觉如何?”
虽然他们二人刚才讨论的是让价一成半,但是谈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总不能一开始便把自己的底线透露出来吧。
正和张图所预料的一样,他们果然主动开口降价。当然让利一成完全比不上郑均,赵邺自然不会有什么表示。
魏由见到赵邺和张图两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心里不由想到:“恐怕郑均为了这次生意,让出了不小的利益。他的胆子还真不小啊,就凭现在郑家的情况他还敢这么做,不怕撑不住直接便垮掉嘛。还好,这也不是我的底线。”
“若小郡守不满意这个价位,我们也可以吃些亏,总共让价一成半,就当为东莱郡做贡献了。而且大人需要大量的木匠,我想凭借我们魏家和崔家的实力,一定能提供让您满意的人数。”
都到这个份上了,魏由决定直接抛出最后的条件。
“魏家主的价格,其实很令我们心动。奈何郑家主提出的条件,更令我们无法拒绝啊。”
“果然是这样,郑均这小子果然有魄力。“魏由继续问道:“不知郑家主提供了什么样的条件,说不定我们两家也可以做到。”
“两成价格加上郑家七成的木匠。”张图一边摇晃着茶杯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听到这个条件,崔章不由得惊呼出声。
看到赵邺和张图看向自己,他转而小声嘀咕道:“郑均疯了吗,竟然给出这样的条件。两成的价格也只是赚的少而已,但再加上七成的木匠,他郑家还能维持盈亏吗。”
魏由虽然没有崔章这般失态,但在他心里也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他之所以和崔章定下一成半的让价和五成的木匠,便是先预测好郑均的底线。但现在却被告知郑均的底线远不止如此,这让魏由不敢相信。他不禁想到会不会是赵邺和张图故意欺骗自己,从而达到低价的目的。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啊,因为太容易被拆穿了。
其实事情真的如魏由所猜测的那般,郑均一开始的底线便是让价一成半和五成的木匠,这样既可以让郑家获得不小的利润,又可以不耽误郑家其他生意的运作。但是张图却残忍的打破了郑均这个想法,郑均面对郑家将要破落的危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条件。
魏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赵邺与张图说道:“小郡守,不知能否让小人和崔兄单独谈一下。”
赵邺看了看张图没做任何反应,便开口说道:“可以。”
“谢过小郡守。”魏由一躬身谢过后,便带着崔章来到门外。
“茂才兄,你觉得他们会说什么?”看到两人已经离开房间,赵邺便对着张图说道。
“无非是魏由想要崔章跟着他继续降价,不计后果的压垮郑家。我了解一下魏家的发家史,发现魏由此人不仅能力出众而且胆量非常大,就因为如此魏家才能从不入流,一跃成为东莱郡木材商前三位。但是崔章却不同,他太过谨小慎微了,他多半不会承担这次的风险。”
门外,正如张图所预料的那般,魏由打算说服崔章继续降价。
“崔兄,没想到郑均那小子竟然如此果决。”
“是啊,不仅要让利两成,还要提供七成的木匠,我真怀疑他疯了。”
魏由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崔兄,我们也继续降价吧,然后再加大一下木匠的人数。”
“什么,你也疯了不成。不行,这我不能答应。”崔章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魏由道。
“崔兄,你要想清楚了。如果这次你我二人能完整接过这笔生意,郑家就彻底垮了。如果让他逮住这次机会重新崛起,再压垮郑家便是天方夜谭了。”
听到魏由这么说,崔章明显有些犹豫。不过他思考了良久后,还是说道:“不行,我不能拿着崔家的基业去赌。如果出现亏损,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崔家的先辈。”
“你......”
魏由虽然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还是被他气得不轻。自崔章执掌崔家这些年来,崔家从没有吃过任何亏,但也没有得到多少发展。这其中的原因便是在此,他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冒险,而这次生意可能会造成些许的风险,他便不想去承担。
“那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便进去吧。”和崔章相识这么些年,魏由清楚自己再劝也没用了。
“既然没法借助这次机会压垮郑家,那就只能先为魏家争取足够的利益了。”魏由又看了看优柔寡断的崔章,不禁心道:“竖子不足与谋。”
剩下的事情便很简单了,魏由对于这次生意能获取多大利润来说并不看重,他更想借此打牢与郡守府之间的合作关系。这些年魏家能够蓬勃发展,和郡守府之间良好的合作可分不开。就算这次生意有所亏损,魏由也不在乎了。
经过一番商谈过后,赵邺几人终于达成了这次交易。郑家和魏家每家以让价两成的方式,各自向郡守府提供材料单上利润丰厚的木材四成。而崔家以让价一成半的方式向郡守府提供剩余的两成木材。至于木匠的人数,郑家是七成、魏家是六成,而崔家也必须提供一半。
所有的事情都敲定后,魏由和崔章便告辞离开,赵邺也遣人告知郑家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