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红糖?沙糖?紫沙糖?片黄糖?”见这些人都不知道红糖水是什么,沈一念打算亲自动手,到了她专用的小厨房抓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便问。琴、棋便不得已只能现身一身黑在沈一念身后跟着。
飞花坊为沈一念备吃的从不是从大厨房里拿,另开了一小厨房,挑厨郎和糕点师傅除了一手好厨艺颜值也是能看的,以防哪一天沈一念吃着觉得不错想看人,不污了眼睛,况且人整洁做的东西才让人有信任感。
漂亮小厮听见女人的声音忙低下头也不看人,听到沈一念问的东西都疑惑的摇摇头。反应了片刻,才突然开口道“前面的都未曾听闻,这片黄糖倒是有?用来给‘贵客’做糕点的”
“是啦,便是那片黄糖,煮一碗叫人端上六层去”沈一念吩咐道
“这位娘子,这……我不曾听说,怕不会做”小厮被抓着有些惊恐。
“罢了,会生火么?”沈一念在野外生火可以,可这灶台她倒是真没碰过。
“会”小厮应着,不愧是飞花坊里选的人,手脚利索,马上就好了。沈一念也立即熬了浓浓的红糖水上去。身后的小厮细细的念叨着什么“娘子远离庖厨”沈一念自然听不见。远远的花韵请了医士来便见沈一念提着食盒从小厨房里出来。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这些人需得整理整理了。
沈一念提着食盒回了楼阁,已有飞花坊的小厮端了热水上去,于淳正洁身,沈一念只得在外间等着。
好在糖水食盒内不至于会凉。
“王爷,秦主与诗韵在外候着”有人来禀,沈一念听闻起身便出去。秦枫意和诗韵在廊道上候着,并不靠近,见沈一念出来了,才略上前行礼。礼毕,诗韵上前半步,拱手回禀“回禀王爷,暗间卫已安插妥当,赤城一事不日便可动身”
沈一念听闻点了头,诗韵便退下了。
“您要即刻对付宣王?”秦枫意皱着眉,有些担心。
“既然她并非罪魁,早些处理自是好的”沈一念负手于身后,神情严肃。非罪魁可到底是有罪,是该受到惩罚的。
“行了,退下罢”沈一念有些失神,秦枫意神情复杂依令退下,宣王与他国有关联,不必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前些日子王爷便突然嘱咐她们盯着宣王,如今盯出些苗头来了,若再深究下去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可如今怎的又改主意了?宣王的父妃出身卑微,但因是宣王是长女,才干虽比不上王爷亦是超群,朝中有不少大臣上书立储立长,其中以典客冯葵蕾为首。若知道秦枫意所想,沈一念定然会忍不住冷笑,那些个死老婆子无非是看沈一念不好控制罢了,可她们又怎么自认为沈蕊便好摆布呢。
秦枫意退下了,沈一念才回了屋内,若有所思,见小厮一个个端着东西退了出来,便让人将糖水端进去。
外面卷着落叶的秋风有些许凛冽,却并不影响这楼阁,里面用银霜炭烧着暖炉,焚着馨苕香,暖香融融并不冷。沈一念则在外间盯着一处,神色忽明忽暗深思了片刻待身子没了冷意才进了内室。仆侍小厮们已换走了有血污的被褥铺絮等,于淳喝过糖水的碗与食盒也被带了下去。于淳换了身素雅的中衣,抱着汤婆子,锦被盖着半身靠在床头。想必还痛着,于淳俊秀的脸上眉头紧皱,唇也泛着白,闭着眼额头还冒着汗。有一清秀的仆侍在他身后为他拭着刚刚洁身弄湿的长发,虽皱着眉,乌发也半散着,可这剑眉星目说不出的好看。沈一念轻轻走过去,从仆侍手中接过帕子,仆侍便乖觉的退下了,沈一念轻柔地为于淳擦干头发。
“下去罢”于淳并不睁眼,因着疼痛,言语也是有气无力。过了片刻虽身边的人没了动作却也没动。于淳疑惑着转过头。“王…王爷…”
“无事,发已干了,你躺着罢”沈一念也突然的有一丝丝的窘迫。两人独处一室,竟这般怪异。
“王爷,医士来了”正当两人沉默之时,门外传来了花韵的声音,忽的沈一念觉得这声音如劈开桎梏的斧子,一下人就自在多了。
“进”
花韵闻言,便推门叫那男医士进去了。沈一念是直奔上来的,花韵带着人自然是要走楼道,故而现在才到,但好在来得巧。远远的花韵窥了一眼沈一念,王爷向来不喜这阁楼来人,尤其是这一间,往日里若有人来禀事都在下一层,可今日里来了许多人了,竟也没见王爷脸有异色,怪哉。
那医士放了医箱执了于淳的手细细的诊起了脉。医士是个老爹爹,医术了得见多识广,来了这飞花坊又是最高层也知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眼神并不敢飘忽,更不敢环顾左右,诊了脉细细思量一番。便回禀了,着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凉,又受了惊吓,来月事就痛苦些罢了。
“公子身体倒无大碍,这男儿家这段日子里便要格外注意着,怎的不仅受了惊吓还受了凉。这当姐姐的也太不上心”医士虽没看到沈一念的脸,可也感觉得出来必定是个年轻的女子,医士也知晓此人身份定尊贵,可诊断出来的结果和瞧见于淳难受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谴责沈一念,这也真是的,大半夜带弟弟出门,这富贵人家也有不成体统的。
“是内子,并非兄弟”沈一念冷冷的开口。
医士一愣,又上手把了一把脉,并非相公,是个公子不错呀?算了,这富贵人家的事。
医士开了些性温的药,便拿着药箱由仆侍送出去了。
无大碍就好,她不是医生,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有别的伤,只有外伤也还好办。唤花韵去给于淳上了上好的治外伤的桔莲膏,如今又只剩了两人。
“可好些了没?”沈一念坐于床头,声音轻柔。
“痛”依然痛着,听见沈一念问于淳也不多思考便回答了。又加一句“王爷去歇息罢”
见他仍难受得紧,沈一念抿着双唇,将手伸进被褥里轻轻揉着小腹。于淳有些抗拒可本就疼得没法思考,又见她黑着脸不像是可以说话的样子,也没了多余的想法。两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沈一念听见床上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才扶他躺下,为他掖好了被子,才出去了,明日起便要忙活好一段时日了,沈一念瞧着夜空叹了一口气。
门外是新唤来的仆侍,她从前不喜人上来,就算上来也用的婢女。吩咐仆侍好好照顾于淳沈一念一跃便消失在了楼阁之外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