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桃花镇西边斜晖脉脉,本应是瑰丽无比的景致,却因雾气的阻挡,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靠近云山的山脚处,是山口县的石头村。石头村坐拥大大小小几百个巨石,但从远处看去,它更像是某个顽皮的小孩胡乱摆放在云山脚下的一堆鹅卵石。
石头村这些巨石却有着多种流传的故事。按年轻人的说法,这些巨石怕是云山断崖上剥落下来,经历雨水冲刷而变得圆润。老一辈的说法听起来比较正统,相传是天外来客搬山所致,甚至还有一句古言:“云山本无峰,蓬莱去无踪,无根似浮萍,炯炯越苍穹。”至于什么意思,村里的粗汉子们并不懂,但每逢闲暇之余,村里总有几个人聚在一处,吹嘘着这些事情。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村里顽劣的小孩更喜欢东奔西窜,大多是厌倦了村里的这些破烂石头,想要去邻村寻觅些新鲜事物。
今日石头村的大顺子比以往回来的晚些。平时这家伙协同同村小孩,四处为非作歹,家里人也懒得管了,就当生了个没**的畜生。
“顺子哥!”大顺子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于是他回头望去。
后面的几个小孩被大顺子甩了老远,也不知他们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回来,似乎走路都没了力气。
大顺子摇头晃脑,显得有些得意:“我说你们几个,赶紧跑起来,不然回家非得挨自家娘的荆棘条子。”
一提到荆棘条子,几个小屁孩更不愿挪动脚步了。因为这么晚了才回家,肯定得挨上一顿好打。不过几人看向顺子哥的眼神却尽皆是羡慕。不为别的,单单是他回家不挨揍就足够他们眼馋了。
太阳没入云山背面,天一下就黑了,石头村如往常一样,响起此起彼伏的哭闹声。每当这个时候,大顺子就会竖起耳朵听,因为这是他最骄傲的时刻了。
“爹娘,俺回来啦!”大顺子回到家把门一推,发现推不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喊了半天,大顺子见没人搭理自己,便在茅草房扯了两把茅草,胡乱的铺在门口,接着躺了上去。
入夜尚早,大顺子辗转反侧,越想越气。秋季有些沁骨的凉意暂且不论,就凭自家爹娘把他们亲儿子反锁在门口,这事没完!
于是,大顺子家门口响起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似马非马,似禽非禽,总之难以入耳,让人欲静不能。这是大顺子某一次在云山上听见的声音,擅长模仿的他,曾经常在小伙伴面前吹嘘这件事,可惜的是没人欣赏得来,他便有事没事的来两下,全当是自娱自乐了。
一直到了深夜,大顺子家的门也没有打开,饶是平日里无比精神的顺子,也熬不住强烈的困意,蜷缩在门口,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这小子心可真大!”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大顺子家旁边的石头背后响起。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沉声道:“心大才好啊,上次那小子,警惕得紧,差点让他跑了。”
不一会儿,两人蹑手蹑脚的从石头后面现身,很快就来到了大顺子身旁,其中一人掏出一块浸了药的帕子,熟练的将大顺子的口鼻捂住。
可怜的大顺子,竟然在梦里糊里糊涂的被人迷晕过去,紧接着被一个魁梧的男人抗在了肩上。
两个汉子没有停留,迅速离去,眨眼间消失在雾气弥漫的林子里。
月落日出,等到大顺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觉得自己怕是撞鬼了。
一间破旧的木板房子,除了一扇破烂的木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娘的!”大顺子怒吼一声,没想到自己被绑得像个麻花似的,说话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清楚情况后,他便破口大骂:“哪个孙子干的好事,赶紧过来给爷爷松绑!”
不多时,屋外有了动静,紧接着哐当一声,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立刻碎成几块,算是彻不能用了。
一个头系红色布条,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跨过门槛,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顺子原本还以为是村里小孩的一场恶作剧,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摊上事了。
“瞎嚷嚷啥?当心老子宰了你下酒!”络腮胡的声音不大,但是其横眉竖眼却极具威慑力。
络腮胡见大顺子没敢吭声,朝地上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这才嚣张的离开了房间。
大汉前脚刚出门,大顺子就像一条肉虫一样迅速往门口蠕动,速度居然不慢。
他探出脑袋向外望去,可惜的是四周除了密集的树丛外,就剩些破烂潮湿的石头,他根本不能判断自己身处何处。
正思索如何逃离的时候,大顺子却听见房子一侧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大哥,你说昨晚是谁给我们发的暗号?”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有人给我们送生意来,管他是人是鬼呢。”
“可咱们这暗号知道的人并不多啊。”
大顺子听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恨不得揭开绳索,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心中一阵懊悔:“好端端的,你吹什么口哨啊,唉!”
绑匪两人还在继续交流。
“你说龙爷这些年赚了多少?”
“少不了这个数!”
“这么多!要不咱另起炉灶?”
“嘘,你瞎嚷嚷啥呢!先不提做不做的下去,单单是背叛龙爷,咱两都得玩完。”
“切,瞧你说的,我只是开个玩笑,真要单独干,我还没哪个胆子呢。”
“来来来,喝酒喝酒。”
大顺子正听得起兴,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不说了,只得兴致缺缺的收起耳朵,心中琢磨着等会如何从这两个家伙嘴里套出点话来。
他翻过身,仰面躺在地上,透过屋顶的几个大洞,他依旧能看见一片白皑皑的雾。
等到两个马匪吃饱喝足,大顺着早已退回到墙角,闭上眼睛蹲做在那里。
络腮胡尾随一个光头大汉先后步入房间。
光头抹了抹嘴角的油,皮笑肉不笑的称赞道:“没想到你小子倒是安分,居然一声都不吭,换做以前那些家伙,早就开始哭爹喊娘了。”
见大顺子不吭声,光头接着说:“既然你如此安分,我们也不必再次把你弄晕,等会我会松开你的脚,你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大顺子听后一惊,心中暗叹:“幸好老子没打算嚷嚷,亲娘嘞,这两个家伙也太狠了。”
这时络腮胡提醒道:“别想着趁机逃走,否则我们直接废了你。”
大顺子赶紧拍起了马屁:“两位大爷,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你们可得跟我说说,这外面的世界,它精彩吗?”
光头与络腮胡相视一笑,没想到这次逮着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接着光头掏出一把匕首,熟练的割开大顺子脚上的绳索,然后收起匕首回答:“乖乖跟我们走,精不精彩我们路上慢慢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