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观前,戏台早就散了,见无热闹可看,许多人便大失所望地走了。九皇子瘫在地上,痛不欲生,然而偏还不能晕过去。
苏执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目光玩味地看着他,“你就是九皇子?”
九皇子疼的满身大汗,金冠散乱不知何处,头发也披散开了,于是模样更显狼狈,但这时还不忘皇家威严,强撑着道:“你找本……本王何事?”
苏执百无聊赖道:“没事啊!”
九皇子目光喷火,没事你来,消遣我么?因疼痛更不想说话,连个白眼也欠奉。
然而,苏执却不想放过他,在他身前直接盘腿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点无聊啊,要不你叫声叔叔来听听?”
九皇子怒上眉梢,确定是来消遣无疑,可恨他右臂被踩成肉纸,想挥起左手打他,却是早被虚若谷震散了一身真元,提不起丝毫力气,瞥了旁边一眼,即便是仙藏境的陈瓢儿也已然昏迷不醒,暗想这样也是好的,如他这般,真是活受罪。
好半晌,才涨红着脸从口中挤出两个字:“你……滚!”
苏执却浑不在意地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在他脸上像是捅面团一般捅了捅,“嘿,还真弹!”还不舍得的连捅了好几下。
九皇子的脸已经紫红的像熟透的大虾了,心内大恨,若是他自身无恙,定然立马提剑杀了眼前这个可恶的狗贼,然后让黑甲卫将他踏尸五百遍,再扔去喂狗,最后将狗也杀了,挫骨扬灰。又一想,不行,还不够歹毒,将他绑了,喂他吃一瓶仙女爱下凡,再让他看男女肉搏,最后一刀咔擦,从此遁入阴阳门。如此臆想,竟不自觉发出一声嘶哑的干笑。
苏执满脸的困惑,啪地一脚踏在他的脸上,“你个不懂礼貌的小王八蛋,叔叔跟你说话哪!”
他身后一众师兄目光怪异地看着他,张元瑶走上前来,笑嘻嘻道:“小师弟,你一面让他叫你叔叔,一面骂他是小王八蛋,那你是啥?”
苏执恍然醒悟,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情之所动,可以理解。”
赵元剑笑眯眯道:“小师弟,我还没踩过天潢贵胄呢!”
苏执将脚挪开,一伸手:“来,来,请。”
赵元剑不放心道:“可以吗?”
苏执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天潢贵胄怎么了,可也不能在咱们仙农派撒野啊!真当掌教是盘豆芽菜啊!”
赵元剑思虑道:“小师弟说的有理。”
苏执搬起他的腿往九皇子身上放,“来,二师兄,你要用点力,表情也要凶狠点,这样才是对待恶徒的正确姿势嘛!”
便是砰地一脚,正踏在那鼻梁上,当即鼻梁骨都断了,血花四溅,赵元剑看着那张血花、鞋印,与疼痛、仇恨交织掺杂在一起的“鬼脸”,很是惋惜地道:“这样不雅,而且也太粗暴,不符合我们修行人的身份啊!”他对着九皇子做聆听状,“啊——你也觉得很难看啊,那我给你擦掉!”拿鞋底在他脸上使劲碾啊碾的。
齐通河看了半晌,终究不忍道:“如此当众蹂躏一个皇族,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执怂恿道:“要不大师兄你也试试?”
话音刚落,齐通河就很干脆地将他那船一般的大脚踏了下去,却是咔嚓咔嚓两声,踩断了两根肋骨,他眉头都舒展开了,喜洋洋道:“别说,这感觉还真挺爽!”
卜算子趴在地上掷了半天铜钱,这会终于得了个满意的答案,颔首道:“今日宜踩人。”
阎多多早他一步,扒开大师兄,结结巴巴道:“让我……也……也找……找找……”
包小鱼在后面忽然大叫起来:“不好啦,执法长老来啦!快跑啊!”
轰的一下,苏执并一众师兄师姐做鸟兽散。
惟有阎多多没反应过来,还立在那,终于挤出最后两个字:“……感觉。”
下一刻,执法长老已然站在了阎多多身前,不由奇道:“感觉什么?”
阎多多脖子一缩,说话竟出奇的顺溜,“我饿了。”
执法长老看了地上惨不忍睹的九皇子一眼,又问阎多多:“他怎么这个模样?”
阎多多道:“自己撞的!”一溜烟跑了。
九皇子终于晕了过去,被气晕的。
执法长老朝手足无措了半晌的宫女宦官呵斥道:“还不抬走,难道还等着管饭啊!”
于是,九皇子和陈瓢儿就被慌里慌张地抬下山去了,驻扎在山门前的黑甲卫、龙骧卫也赶紧如丧家之犬一般火速逃散。
苏执望着那狼奔豚突的大队人马,带起烟尘滚滚,一时竟畅意大笑起来。
这一夜,自是揣摩虚若谷给的《缩地成寸》,但那玩意晦涩难懂,即便只是入门,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翌日,山上山下便传遍了掌门施展三千世界,悍然毁灭梁国太和殿的事情,那梁帝倒也懂得隐忍,硬是铁青着脸,没有出手,让苏执颇为惋惜。及至琅琊榜的消息传来,全派更是哗然,震惊自家掌门的强大。
“天下第三啊!”苏执幽幽一叹。
对于虚若谷,他又多了一份认知。此人不拘小节,甚至有时会使些狡猾的小手段,但于仙农派的地位、威严上,却是狠辣凶戾,不容得一丝侵犯亵渎。君不见,那梁国九皇子与太和殿便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么!
苏执离开丁香苑,往紫竹峰顶去,冷不防,前面山石后面跳出一个身影来,怀里抱着一堆紫竹笋,朝苏执道:“走,偷粪去!”
苏执听了直咧嘴,普天之下,整天念叨着偷粪的,这位掌教怕是独一份了。情知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况且对那《缩地成寸》还有太多的不解,正好可以借机请教。
“请教探花郎,何谓‘风之轨迹,道之相随;意之所念,咫尺之间’?”
胡子花白的探花郎捻了把胡须,云淡风轻道:“自己想!”
之后的日子里,为了筹集虚若谷所需要的貔貅粪便,二人便夜以继日地蹲守在那竹林边,黑白眼的貔貅也十分卖力,吃的可辛苦了,但就是拉的太少,让虚若谷直砸吧嘴,苏执甚至错误地以为他是不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