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城南一里处。
余南客和李秉意一老一少看着前方。
四周荒草遍布,仿佛把周遭唯一一栋房子埋藏在其中,只有正东的一株百年老槐树夺人眼目。
“师父,你说的朋友不会就住在这里吧?”余南客开口道。
随着李秉意慢慢走近,门头上大字写着义庄两字也落入了余南客的眼中,余南客不自然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身下的李秉意察觉到后,向上托了托余南客。
“修道之人,往后就是要对付这些鬼物,怕可不成。”
李秉意自然是晓得余南客有些怕的,他这个徒弟给他的第一印象可不就是胆小。
余南客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有些不敢面对的事情,可不得不面对时,余南客从来也不缺少那种勇气,只是身上的肌肉有些绷紧,依旧代表着他此刻心里有着几分紧张。
这也不足为怪,这世上胆小感性之人,不管经多少岁月,遇多少波折,夜晚孤寂一人时,谁心中不带几分恐惧?
又岂是说不怕便不怕了呢。
暂且不说余南客的心里波动,这边李秉意背着余南客迈进义庄,嘴上已经开始叫人。
“江二牛,江二牛~”
这座义庄并非一座小小房间,反而占地不小,除了正屋几间屋子,左右两边也还建造着几间厢房,想来此处未曾衰败前,也有着一个有钱的主人。
随着李秉意的叫喊,左侧厢房中走出了一个汉子。
这汉子年纪大概三十多岁,清秋时节里仅穿着一袭单衣,单衣也未曾束紧,露着脖颈下大片古铜色的肌肤,显得颇为壮硕。
“小师叔?!”本有些惺忪睡眼的江二牛看到来人是李秉意后,脸上刹那间绽放出一抹惊喜之色,瞬间惊呼出声,“什么时候下山的,小师叔?”
江二牛说这话,就大步急促的迎了上来,本想一把抱住李秉意,可发现李秉意背上背着余南客后,只能把张开的双手,放了下来,但这样一来,激动的心情得不到抒发,让江二牛的心里颇为不舒坦,最后只能憋着那张有点黑的脸,说了句肉麻的话。
“小师叔,你可想死我江二牛了。”
如果这一幕忽略江二牛健硕的身材以及浑厚的声线,倒很有一股情爱剧场的既视感。
李秉意看着大步迎来的李二牛,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你出任涿州城灵官时呢,那会你还在山上,我去给你送行的,没想到咱们再次相见已经是六年后了。”李秉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江二牛也是畅快的笑了起来。
老友相逢,相互对视一眼,仿佛就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往日的那些时光。
两人又闲谈几句后,李秉意方才说到正事:“你这里有地方安置这孩子吗?我想让你帮我照看一段时间。”
“这少年?”
江二牛刚开始就有些好奇李秉意为何背着一个少年。
李秉意叹息一句:“说来话长,一会慢慢和你细说。”
江二牛点了点头,道:“我这里地方倒是不缺,我往日也没什么事,照料也不成问题,就是我这地方可不是一个好的修养之地。”
“现下你这里,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
两人说着话,江二牛领着李秉意来到了左边的一个房间房里,这个房间有些出乎余南客的意料,里面整理的很是整洁,而且也没有余南客意想中棺材什么的东西,就是一间很简单的卧室。
江二牛这边说话道:“这里一直是我睡觉的地方,就让这少年暂时住在这里吧,至于我回头再收拾一个房间弄套被褥。”
李秉意也不客气,直接把余南客放到了床上,一直背着余南客对于他的身体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现在卸下余南客后,不由自主伸了个懒腰。
“行了,我帮你一块收拾个房间吧,免得日后你拿这事挤兑我。”李秉意随后又和余南客说了声好好休息,然后就和江二牛两人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就剩下余南客一人,余南客突然觉的有些孤单,他看着这个并不属于他的房间,莫名的想起了之前看的武侠小说,想起那些四海为家的侠客,余南客心想,那些侠客,是不是也是在没有家后,再也找不到归属感,方才四海为家?
那些侠客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觉的自己就仿佛是世间的一介浮萍,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还在奢望着日后有做自己的宅子,有个妻子,儿女双全的过着安分日子?
门外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搬东西的声音,其中伴随着李秉意的声音。
“我说江二牛,你这灵官当的可以呀,送尸的活也接?瞧这个,燕京十二胡同的,呦,这还有金陵的,你这生意做的够大的呀。”
“送尸这活是有点掉脸面,但是也不能让手底下那些小兔崽子闲着不是,一下山一个个的都快成大爷了,削尖脑袋想当富贵人家的座上客,这风气可不能任由下去。”
随后江二牛压低声音问李秉意,只是他浑厚的声音即便压低也传进了房间里余南客的耳中。
“小师叔?这少年谁呀?和咱一道的?咱聊的事,能让他听?”
“我唯一的弟子,你说呢?”
“好家伙,这算下来还是我小师弟?”
李秉意笑眯眯的点头,称赞:“天资好着呢。”
江二牛也是笑了起来,他觉的李秉意吹牛的秉性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等到笑过之后,江二牛一脸神秘兮兮的开口道:“小师叔,你下山的不巧,你若是早一个月,说不定咱们还能去灵石镇瞧瞧,听说太锋带着人把藤问秋给收拾了,后来为了通灵根须,还和山西河南等地的一些家伙大打了一架,藤问秋,你还记得吗?当年多少人把他当剑仙呢,那风姿···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还和我吹嘘过藤问秋给过你酒喝,还记得吗?”
李秉意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这事已经传开了?”
“这一个月来就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再说我涿州离灵石镇又不远,这还是咱太行一脉的地界,我能没听说吗。”
“那你就没听说到,当时我在现场吗?”
“什么?”江二牛的脸色一下子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