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捏塔先生，透露出这么多关于‘神之子’的消息，真的没问题吗？”威马克先生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房间内此时只剩他们两人。
窗帘被拉开，冬季温柔的阳光填充进来。
摩捏塔站在落地窗前，俯视这座古老的城市，脑中的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
“你不必担忧，这是来自教首的指令。”
教首大人......
布莱恩·威马克身躯不自觉挺直了几分，仅仅是听到这个名词，他就忍不住浮现一股浓浓的敬畏之意。
他清楚地知道，摩捏塔大人口中的教首，并非是‘痛苦神殿’的教首，而是‘曙光圣殿’的教首。
那位自‘曙光纪元’一直存活至今的男人。
同时也是‘曙光之主’最忠实的信徒。
初代‘曙光骑士团’‘第一门徒’。
据古籍之记载，‘曙光之主’，这位实力即使在诸神之中，也足以横着走的男人，曾称赞他为‘星空下最强’。
星空下最强！
他不自觉地收敛了内心激荡的情绪，看向窗前沉默的男人。
“关于‘背反之门’，一切已准备妥当。”
“‘背反之门’吗，好的。”摩捏塔点点头，“关于‘背反之门’入侵事件调查的结果呢？”
威马克主教微微皱眉，沉声道：“‘入侵者’很容易就将‘背反之门’周围隐藏的四十九颗‘记录水晶’全部找出并破坏，且轻松策反‘痛苦神殿’以忠诚与坚守著称的‘守门人’。”
“而且，我们在‘背反之门’后面，发现了一根猎鹰的羽毛。”
摩捏塔接过威马克主教递过来的那根灰黑色的羽毛，观察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做出判断。
“使用这种堪称‘恶趣味’的手段，除了那位‘火星’，估计也没第二人了。”
‘火星’。
布莱恩·威马克经历过‘曙光圣殿’教首的冲击，心脏的承受能力已不自不觉强了几分，纵使如此，听到这个名字，不‘代号’，心脏还是有漏跳一拍的冲动。
“难道‘预言者神殿’猜到了其实......”
摩捏塔突然转身，凌厉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前者。
“我疏忽了。”威马克主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将剩余的话音咽回腹中，不知不觉，头上已布满冷汗。
他忽略了这里是‘痛苦教堂’的休息室的事实。
“威马克主教，请慎言。”
摩捏塔移开目光，在离开休息室之前道：“新的‘背反之门’守门人名单，请尽快提供，在此期间，我会一直守在那里。”
“好的。”
......
光线昏暗的房间，燃烧不息的火焰。
步千韧伏在桌旁，已经整整一天了。
这一天，他几乎没有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摒除了大脑之中的杂念，他沉浸在海量的信息之中，不自觉在脑海之中构造那个场景。
那首隐藏在时光岁月之中的无比凄美的神之哀曲。
“‘痛苦之神’真是一位伟大的坚守者。”他低声喃喃。
内心，毫无疑问，被狠狠触动，并非是柔软的轻抚，而是足以刻入灵魂的，令人难以忘怀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上一次，是在他记忆的尽头，也是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悲伤，却不知为何而悲伤。
那是似乎镌刻在崭新灵魂之上的一种本能。
收敛情绪，平静下来，他将解读的成果，一一从脑中闪过。
首先是关于‘印记城’。
无论是从‘印记城’城市图书馆的史书之中还是从‘代书人’口中，亦或者从那些知识渊博的学者口中，他都得到一个统一的信息。
‘印记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似乎只能追溯到‘黑暗纪元’早期。
而自‘印记城’有文字记载开始，‘痛苦之神’便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
这就给人一种错觉，‘痛苦之神’似乎是因为‘印记城’的出现而‘诞生’的，祂就像这座城市的‘灵魂’。
不，不是这样的。
他内心十分质疑这种说法，因为，在对‘大地之母’教会那位女性记忆的解读后，他从A区一排一号那本手抄本之中获取了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对于一般人而言特别普通，但是对于那些疯狂寻求历史真相的人士，无疑是一击重雷劈下。
【‘印记城’的神祗，常年居于神殿之深处。
那个被称为‘背反迷宫’的神圣之所。
直至‘诸神之战’落幕，方才从其中走出。
容颜被面具隐藏。
沐浴在阳光下，他发出了第一道‘神谕’。
却令大祭司长袍之下的身躯战栗，露出惊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句话并无参考依据，亦无法辨明真或假。
但是，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因为，历史信息的流传受强权的影响，而神话，更是具有大量的夸张元素。
面对这种情况，他采用了‘假设法’，假如这些信息是真的，那么将它们‘镶嵌’在历史的空白处，是否圆润完美，符合万事万物发展之规律。
如果符合，那么，假设成立，这些信息确实是真的。
反之，则假设不成立。
当然，还有两种极端的情况。
第一：信息本身是真实的，但是历史被扭曲了，所以得出了错误的判断。
第二：信息本身是虚假的，但是历史被扭曲了，所以得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对这些信息碎片进行镶嵌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大量诡异吻合的地方。
比如，‘印记城’的城市图书馆珍藏的史书之中曾记载，黑暗纪元早期的‘痛苦之神’似乎并无具体的形象，那时祂的象征也并不是‘痛苦面具’。
‘痛苦面具’出现在‘曙光纪元’时期的文献之中。
还比如，在早期‘印记城’的记载之中，相比于一位’守护者’，祂更像一位‘旁观者’，一位‘观众’。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印记城早期‘背反迷宫’内的‘痛苦之神’与‘痛苦面具’为象征的‘痛苦之神’，并不是同一位。
信徒真正信仰的，无疑是那位‘后来者’，因为祂兼具神性与人性，更趋于一位正神。
而‘背反迷宫’那位，他只感受到了神性的冷漠与高傲。
他再次将关注点转向‘痛苦之神的眼泪’上面，这也是他着重调查的对象。
他脑中想起一幕场景，同样在‘代书人大街’，一位神父打扮的‘代书人’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一个令人惊讶的信息。
“神灵的眼泪是毒药。”
“怪物的眼泪是材料。”
“当然，这只是神秘学的说法。”这位‘代书人’呵呵一笑，笑容苦涩。
“可惜第一条我无法验证其正确性，毕竟，神灵是神圣的代名词，在脑海中勾勒出祂们的形象已经令我产生了亵渎神灵的负罪感，更不敢想象祂们哭泣的可能。”
怪物的眼泪是材料。这句话，倒是有无数的实例来证明。
比如人鱼的眼泪与巨龙的眼泪，都是异常珍贵的神秘学材料。
“痛苦之神的眼泪”指的更像‘背反迷宫’那位的眼泪。
因为相对于‘神明’的称谓，祂更像一位冷血的‘怪物’。
那一瞬间，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亵渎神灵到如此地步，况且还是在祂的神圣‘国度’，千韧觉得自己有点膨胀了。
不过，如果让他重新对‘背反迷宫’那位做一个评价，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这是客观的评价。
很客观。
关于‘印记城’最大谜团，‘痛苦之神’的陨落，文献记载极少，只能根据历史发展规律去推测与填充。
因果律。
‘痛苦之神’的结局无疑是‘因’埋下的‘果’，‘因’有迹可循，那么‘果’也就不难猜。
从他的调查之中，很多信徒都认为‘痛苦之神’的陨落，与‘曙光之主’有关。
但是，这些信徒却并不痛恨‘曙光之主’，因为他们普遍认为双方是合作关系。
‘曙光之主’的陨落与‘痛苦之神’的陨落，是‘神灵’背刺的结果。
而最大的叛乱者，就是如今‘阿瑟神殿’那位被称为‘末世之光’的‘晨曦之主’。
这也是近千年来，阿瑟神殿一直无法在‘印记城’传播教义的原因。
甚至连存在也是不允许的。
“神灵之间的关系，也够乱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思路再次转移到因果律上面。
再次采用假设法。
假设‘曙光之主’与‘痛苦之神’属于合作关系，那么肯定符合以下规律：
祂们都需要对方的力量去达成自己的利益目标。
或者祂们具有相同的敌人。
‘曙光之主’这种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比肩‘神代’那位‘血之祭司’的‘神明’，千韧实在想不到祂必须与其他神明合作才能达到某种利益目标的可能性。
这简直是对‘曙光之主’的亵渎。
而且传闻之中，这位伟大的‘神明’，给人的感觉，很寡淡。
当然，寡淡指的是性格，而不是其事迹。
所以，他更倾向于，双方的合作，是基于‘共同的敌人’。
‘曙光之主’生平的敌人，排除掉在最后才开始疯狂背刺的‘晨曦之主’，他知道的就只有被驱赶至界河以北的那些‘堕神’。
黑暗纪元的祸根。
关于那些‘堕神’的来历，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很多游吟诗人称之为‘天降的灾厄’，把这个未解之谜赋予‘神代’特色。
如果，祂们的共同敌人是这些堕神的话......
他瞬间又发现了一处巧合。
“‘印记城’的历史、‘背反迷宫’那位的出现、‘天降灾厄’，其发生的时间，竟诡异的吻合。”
“‘背反迷宫’那位，也是堕神？”可怕的猜想。
不过仔细分析下来，却处处充斥着合理。
“黑暗纪元早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顿时觉得那段历史简直比‘曙光纪元’末期还要扑朔迷离。
同时他又验证了一个猜想：‘曙光之主’与‘痛苦之神’确实是合作关系。
而且，‘痛苦之神’与‘背反迷宫’那位，属于敌对关系。
‘诸神之战’落幕，从‘背反迷宫’走出的那位带着‘痛苦面具’的神明，某种意义上来说，祂赢了。”
“我寻求的‘痛苦之神的眼泪’，最可能存在于......”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的空白处写出一个地点。
也是他推论的结果。
“背反迷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