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辉大学。
宿舍楼墙角下，隐约有两个人头在窥探，将镜头拉进了看，正是洛相生和魏坤两人。
“我们大半夜来干什么？”
魏坤学着洛相生的样子，身体紧贴着墙面，保持了半晌的姿势，感觉肌肉传来阵阵酸痛。
“嘘，别说话，他来了。”
话语骤停，四周沉寂得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魏坤屏着呼吸，随洛相生看去，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接着，他抬头似乎往某栋教学楼看了下，从魏坤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捕捉到那个人浮着诡异笑容的侧脸。
“那是秦越？”
心脏在胸膛“扑通扑通”狂跳，魏坤下意识攥紧了洛相生的衣角，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害怕的话，你就留在原地。”
洛相生回过头，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你不会是想跟上去吧？”魏坤不用想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如果现在有可以阻止洛相生的办法，他一定会去尝试，然而，并不存在。无论留下与否，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个安全的选项；可是，比起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更愿意跟随洛相生行动。
打定了主意后，魏坤语气变得坚定，“我跟你一起。”
洛相生突然抬眸，盯着他看了会儿，声音沉缓道：“没事的。”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具有煽动性，魏坤心里顿时生出不少底气，他重重“嗯”了一声，紧跟在洛相生背后。
两人一路靠着周围遮蔽性的事物作掩护，顺利跟着秦越走进了教学楼。突然，他在一扇亮着灯的窗前停住，眼睛死死地盯住里面，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不远处，洛相生他们躲在暗地里观察情况，魏坤更是大气不敢出，神经始终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
须臾，秦越往前挪了几步，手臂僵硬地抬起，随后动作极慢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古板西装，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他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然后颇为疑惑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关上。
“他看不到吗？”魏坤凑近，声音极轻微。
洛相生解释道：“他是魂体，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而你能看到，是因为我来之前给你抹了柳叶汁。”
魏坤想起来了，出门前洛相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他眼皮上抹了下，感觉凉凉的，原来是柳叶汁。
再次看过去时，站在外面的秦越此刻正从那道门穿过去，直至他完全消失的一瞬间，室内原本亮着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接着熄灭了光亮。
不再多做等待，洛相生迅速起身跑过去，抬腿直接踹开门，大约两秒后，里面就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伴随着惊恐的惨叫。
魏坤追上来的时候，洛相生已经在四面墙上贴好通明符，四张画符各向两边延伸出一道光线，两两相连；登时，墙壁上光芒四射，将整个空间照亮了。
“你……你是……秦越！”
“校长……你还记得我啊。”
方才因为环境太黑，魏坤才没有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圈缝合线，现在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针脚，胃液一阵翻江倒海，魏坤使劲憋着才忍住没吐出来。
校长跌坐在椅子边，举起颤巍巍地手指，指着他道：“你……你是人是鬼？”
秦越那张充满死气的脸上，诡异的笑逐渐放大，他站在那里不动，却让人不由从心底开始胆怯，“校长，你觉得，我是什么呢？”
沙哑飘忽的嗓音，伴随着回声幽幽传进耳朵，校长惊恐的神情更甚了，他拼命摆起双手，苍老的音色，裹挟着浓重的哭腔，“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校长，我想要……交换生的名额……名额……”秦越嘴里不断重复最后两个字，对他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并且缓缓挪动了步伐。
“老洛！”
几乎在他脱口而出的瞬间，洛相生掌中运势，大喝：“去！”
一柄桃木剑破空横贯，击退秦越的同时，将他定身在其身后的墙上。秦越痛苦地惨叫，面容扭曲到极致，他恶狠狠地盯着洛相生，冷冷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洛相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早已吓得瘫软的校长跟前，一把将他拖起来撂到椅子里，低头俯视着问：“他刚才说什么名额？”
听到关键词，校长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他哆哆嗦嗦从文件架里取出一张表，被洛相生夺过手囫囵过目了一遍。
“留学交换生名额？”
校长似乎不在状态，直到洛相生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才把目光重新聚焦。
“这其中，原本有个名额是留给秦越的。然而，就在两个月前……”
下午刚结束课程，秦越就发了微信给楚风，约他一起吃饭。很快，他就得到了回复——
“秦越，你到西门那里等我吧。”
收起手机，秦越迈开步子朝西边方向走，可没有预料到的是，他没有等来楚风，迎接他的，是一帮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
“你小子，就是楚风？”为首的痞子头头叼着烟，撸了把头顶的板寸，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秦越没有急着否认，他心里想的是，这些人来找楚风干嘛？没等他想明白，对面那大哥就把烟头往地上一砸，吩咐身后的小弟：“把他拖边上去，别引起注意。”
接着，那一小群人上前，准备围过来。秦越后退到角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地方是监控死角，也很少有人会过来，秦越往后一直退到墙根，防备地看着他们，心里越来越沉。
对方人多，但他们也没想到，秦越也是个不吃素的硬骨头，抄起拳头就往那群小混混身上招呼，缠斗间双方都挂了彩。
“那边的，干什么呢！”
远远传来喊喇叭的声音，混混中为首的那个板寸头低声咒骂一句，然后叫“撤”，那些人停止了攻击，在校警赶到之前，全部逃离了现场。
秦越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进去之后，惊讶地发现楚风也在这儿。
“秦越，你居然在校园内打架，还招惹上一群不良少年，真是不像话！”校长背着手走到秦越跟前，气的吹胡子瞪眼，将他狠狠说教了一番。
“你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才，现在正是选拔交换生的关键时刻，你你，你怎么就突然给我整这么一出呢。”
秦越没有在意校长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反倒是抬首望向一旁站着的楚风，轻声出言：“刚才是说，楚风举报我打架的，对吗？”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秦越，不要仗着你成绩优秀，就可以无法无天！”
秦越那毫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校长，他用力一拍桌子，道：“你给我写份检讨，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我没错。”
秦越挺直了背脊，紧绷的脸部线条显得十分刚毅。然而，他的反抗却只有头破血流的结局，校长当场决定，将他作为留学交换生的名额，直接转让给了楚风。并且，还下达了指令，如果秦越坚决不肯承认错误，学校将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
秦越离开校长室后，楚风追了上去，他一边道歉一边说：“秦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等我赶到的时候那些人正在打你，我没办法，只好向校长求助。”
楚风不停撇清关系的说辞，使秦越心头更冷，他停下来，讥笑着对上楚风，“那些人，其实是来找你的，对吧？你明明知道，校规有规定，不得在校内打架斗殴，却将事情捅到校长面前，你是为了名额。”
楚风被他一番言辞，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嘴硬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
秦越懒得再跟他废话，用力甩开他的手，自顾回了寝室收拾东西。黄毛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秦越空空如也的床位，一脸的懵逼。后来，他们问楚风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只是简单概括道：“秦越打架被退学了。”
后来，也没有人再问起了。
“你有仔细调查吗？”洛相生叠指敲了敲桌面，犀利地问向瘫坐在皮椅里的校长。
“他打架，是校警亲眼看见的。”校长愣了愣，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
陷入一段沉默。
洛相生转头对上秦越，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提及这件事，秦越眼神里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他如同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尽数揭露。
“那天，我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停下来一辆面包车，那些人用药把我迷晕，然后把我剁成了八块，扔给野狗分食。”
秦越没有一丝起伏的阐述，听起来更可怕骇人。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被最好的朋友背叛，本身就已十分惨痛了，更遑论，最后竟还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