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玦楼。
洛阳传来消息,基本确定杀害方一、方二,劫走林亟的人,是许明山的人。
“许明山。”这个名字对玉玦楼来说很熟悉,玉玦楼的楼主与许明山有旧仇,而他又是叛军的丞相。
断星叫来方队、圆队两个队伍的首领,方九和圆九,吩咐他们前往首府,切勿打草惊蛇,一定要谨慎,找机会潜入寻找林亟。
两队朝首府去了。
洛阳。
玉玦楼。
“白郎,这边请。”商队的老大罗叔带着砚冬看他们的货。一口一口装满了用来交换的茶叶、丝绸、瓷器,都是苗疆喜欢的中原物件。砚冬看过货,回身点点头,便有玉玦楼和商队的人两人一组上前,封好箱子。
“明日我们出发去苗疆,一直行到天堑前,不会有太多危险。主要还是天堑。”罗叔严肃得说分析,“瘴气之外,还有马匪在那块出没,过了马匪,还有不欢迎中原人的苗疆人的陷阱。”
砚冬点头,说:“我们会派足够应付的人手前往。”
罗叔递给砚冬一份图纸:“这是我们计划的路线图,白郎可以先参考一下。我就先告辞了。”
“好。白某必不负所望。”砚冬送罗叔出了玉玦楼。
楼内今日人不多,只有几个小商户在谈生意。玉玦楼的产业主要靠茶楼和走镖维持,早些年,茶楼每日都有说书先生,生意好。现在这世道乱,走镖风险大,来钱却快且肆意。相比之下,茶楼就要黯淡些。
“少主。”
“少主好。”
有经过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回应。就和在寻香谷一样,嬉闹的小弟子经过他身边,会笑着说:“师兄好。”
“师兄好。”
他也是这样回应。
如果是路过纸春身边,他们会停止嬉闹,恭恭敬敬说一句,”大师姐好,或者,大师叔好。”
纸春会点头回礼。
现在的日子不是不好,只是有些想念了。
“少主,楼主喊您去一趟。”
“知道了。”砚冬收起思绪,往玉玦楼深处走去。
白雒煜在等砚冬,见他来了,才到了一杯茶。
“父亲。”
“坐吧。”白雒煜说。
砚冬依言坐下。
“砚冬,今日喊你来,是要和你说说苗疆之事。”
苗疆,是一片不同于中原的土地。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宗教,神秘的武功,有毒的瘴气、蛇虫,那里出产最美丽的玉石,有着手艺最好的玉匠。
白雒煜一项一项叮嘱砚冬,这是他们多次走镖的经验。
“此行去,一定要多加小心。”白雒煜说,“苗疆有许多我们未曾知晓的内容。”
“我明白。”砚冬回答。
两人说完这些话之后,便相对无言。只有商量正事的时候,他们才能无障碍的正常交流,明明是亲生父子,却生疏的很。白雒煜有心修复,砚冬也并不抗拒,但到底过了那个年纪,两人实在亲近不起来。
两人只好继续尴尬相对坐着喝茶。
首府。
许府。
叶薇安又梦魇了。
产后不久,她不顾身体,执意要回一趟苗疆。他们将女儿交到四君手中,便启程而去。她在梦里厮杀,终究还是不敌,顾绝被杀,她被俘。没了教主的圣月教很快沉寂下去,好在她事先还算有安排,虽然沉寂,但是没有销声匿迹。
叶薇安从血色的梦里强行清醒过来。
她的一点轻微响动惊动了上夜的侍女。
“我没事,给我倒壶热水。”叶薇安揉着眉心,轻声吩咐。
下床推开窗,一轮新月弯弯,挂在天上,洒下柔和的光辉,但终究黯淡,照不亮黑暗。
她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同,尝试着运用了一下内力。有一丝微微的内力浮动起来。虽然只有一丝,但是她还是微微有些颤抖。这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已经消失了许久。
她的心脏在一瞬间有些微微的刺痛,没来由的心悸。这是她的旧疾。圣月教世代相传的心悸。情绪出现波动,便会发作。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丝毫理会。
“去。”她放出一只小小的灵蝶,蝴蝶翩跹飞进夜空,融化在夜色里。
突然之间,她的心悸加剧,她一时无力,跌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
“这是,我的女儿的力量吗?”
同一时刻。
寻香谷。
睡眠极浅的纸春惊醒。
她的心脏有一阵微微的刺痛,伴随着心悸。她确信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且不提焕生蛊会将人修复至最好的状态,她可是在寻香谷,自己有什么病还诊治不出来吗?
是什么事情,牵动了自己的心?
“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纸春睡不着了,下床推开窗,温和清爽的晚风吹来,天上挂着一弯新月。
光线淡淡的。
纸春忽然心有所感,往书架走去,驻足凝神,然后抽出了一本角落里落灰的古书。翻开,掉出一封微微泛黄的信。
“吾女亲启。”封页还是完好的,还没有被人看过。
纸春的心悸突然加剧了。
她痛苦地蹲下身去,蜷缩成一团。
苗疆。
圣月教左护法家中。
左护法自睡梦中惊醒,她家中插着蜡烛的烛台突然散发出莹莹的幽光。
左护法走过去,从烛台中拆除一块发光的萤石。
“嗯?有新的圣月血脉觉醒了?”左护法喃喃道,不由睡意全无。
十多年来,她一直小心守护着的圣月宝物,终于要迎来他们的新的主人了吗?
左护法心有所动,点起烛台,铺好信纸,开始写信。
圣月教的教徒都从睡梦中苏醒。无一例外,全部下床,捂着左胸,朝着明月的方向,虔诚朝拜。
十几年了,他们没有收到过召唤。在今夜,心脏一阵悸动,预示着,新的教主诞生了。落月教在苗疆一家独大了那么多年,也该从这位子上滚下来了。
苗疆,今夜注定许多人无眠。蛰伏了许久,夜色中,陆续有人出门。
天上,一弯新月,盈盈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