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云岭营地,已经是四面火起,在拼死血战过后,松云岭守军右营八百多人基本已经全部战死了,汉军八旗兵的凶残丝毫不输满蒙兵,可见人性里,善良和邪恶是共存的,人性里潜藏的丑陋可见一斑,而不是那一个民族更野蛮或者更血腥些。
通往万丈崖的山间小路上,躺满了被强奸后的裸体,这些大顺朝女兵尸体,大都被割去了双峰和脑袋。马建武的辽东兵完全占领了松云岭后,按照马得功的军令扎住营盘,并派出殿后人马改为前队越过松云岭追击溃散的零星大顺军兵士,只追到万丈崖才止步。
万丈崖大顺守军只有二三百人,看见崖下出现清兵,一员营官立即派人去卧虎崖报信,并同时去后营报主将耶律洪亮,耶律洪亮接报,立即紧急将天鼓峰后营抽调一半人马火速增援万丈崖。
再说郝慧艰难作出了抉择,决定放弃清风界和所有外寨,收缩防线,兵员的损失无法补充,防线无法兼顾,只能坚守主寨了。将所有可以战斗的人员全都派上了寨墙,库存所有的火药和煤油,还有弩箭全部调出,准备和清军作最后拼死决杀。
二月初四清晨,依然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暖暖的,可是老营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壮的气氛中,松云岭丢了,清风崖丢了,子母峰丢了,万丈崖和天鼓峰岌岌可危,守军已经数次来主寨要求支援,可是,夫人再无兵可派了,梅总管将最后的预备队都送上了万丈崖,包括伙夫,库房守卫,弓弩工,医官,马夫都上去了,人人都知道,最后时刻到了。
夫人从初三夜里就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不吃不喝。贴身亲兵羽碟和雪琳心疼地守在外房,眼见夫人房里的灯火一夜未熄。
初四的黎明终于来临,清兵的炮声越来越近了,当天际的浮云渐成一抹橘红时候,夫人略显憔悴的出了内房。雪琳眼见夫人已经换了衣服画了些淡妆,腰间用五指宽布带缠住,将那身小虎留下的盔甲用布包好斜背在背上,足踏牛皮长筒战靴,雌雄双剑插在箭壶里,右手执一张硬弓大步走出,对雪琳,羽蝶和十几名男亲兵道
“别跟着我了,去寻总管,去天都峰或者万丈崖去,梅总管会安排你们如何做的”
“夫人,不,不”
“夫人去那俺们就去那,要死我们死一块儿”几个年长些的亲兵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夫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所以哭着喊道,纷纷跟随夫人身后,雪琳和羽蝶虽然年少,但眼见夫人已经决绝死战,眼泪刷地流出,各自拔出腰中花马剑,小跑着追上夫人
“夫人,俺们是不会离开你的,死也不会”
夫人站住,脸色严峻的都有些可怕,眼神是那样的凄厉决绝,“谁让你们跟上来的,不听我军令了吗?赶紧去天都峰找总管寒梅,快去”
说完再补上一句“骑马去后山,马厩里所有能牵走的马统统牵往后山,切记”说完转身大步朝着前营寨门而去。
亲兵们皆不敢再跟随了,只是哭着转身返回马厩,只有雪琳悄悄尾随着,老营几乎所有能战斗的都上了四周寨墙,轻伤的集中去往西寨墙,那里有山势限制,受到攻击的可能性会小些,寨门所在的位置,是最有可能爆发恶战的所在。
从清风界逼近的清军步兵正在做总攻的最后准备,在寨外平时种植蔬菜的山坳里砍伐树木制作井架,目的是推至寨门前可以居高临下用弩箭和火铳进行俯攻。
在万丈崖那里的战斗还在继续,从子母峰绕道松云岭的马得功已经赶到,指挥清军约九千人马攻击万丈崖,拿下万丈崖攻击老营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因为万丈崖到卧虎崖山势相连,东线寨墙的修建也最为简易,原来大顺军老营修建老营寨墙时候,东线依山而建,万丈崖其实就是寨墙。
马得功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严令辽东汉八旗兵将轮番进攻,藤甲兵在前,强弩和单眼火铳在后,后队擂鼓呐喊,不顾一切强攻万丈崖,可惜从松云岭进到万丈崖只有一条山道,并排五人就很拥挤,再多兵丁也是白搭,易守难攻,马得功心中跟明镜似的,只有拼消耗,拼掉几千汉八旗兵又怎样呢,拿下万丈崖消灭雾灵山大顺余孽,以军功论赏,金灿灿元宝和顶戴花翎就有了。
而此时在寨门前,大顺守军仅有的几门炮在和清军红衣炮对射没多久就没有了弹药,弩箭也很快耗尽,清军眼见守军弓箭炮声渐渐稀疏,嚎叫着直起身冲向寨门,井架也推至寨门前,强弩和单管火铳如蝗倾泻,大顺军惨烈嘶喊着,挣扎着举起刀剑,又无谓的倒下了,身上都几乎身中数箭,鲜血染满了寨墙。
夫人开始还能组织火炮对射,用弓箭压制清军攻寨,后来随着火药弓箭的耗尽,只能嘶喊着激励将士们作殊死一搏。在寨门被红衣炮轰碎轰开后,大队清军蜂拥而至,夫人更是无畏前冲,在雪琳的眼里,夫人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但是那样的高大,美轮美奂的战神那样,举剑砍杀的身影是那样的无畏,勇敢,直到被火铳击中倒下的瞬间,雪琳拼死连滚带爬的前扑,护住夫人,在混乱中只听见大顺兵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听见清军弩箭入肉的呲呲声和刀剑碰撞声,一片混沌,泪水和鲜血染的满身满脸。
混乱中雪琳看见了一支骑兵从后营杀到,一员女将使一杆长枪左挑右刺,满面血污已经身受数处刀伤,正拼死苦战,口中嘶喊呼唤着谁?,雪琳细看,正是总管寒梅杀到,口中正在大叫夫人的名字,身后一队骑兵,为首的正是羽蝶,领着夫人和总管的几乎所有的亲兵拼死杀来,雪琳眼眶一红,赶紧直起身赶紧挥剑大叫“总管,夫人在此,夫人在此”
梅总管策马挺枪疯了一般刺杀了数员清兵,带来的亲兵们兵往四周掩杀过去护住左右,来到郝慧身边,二个膀大腰圆的男亲兵跳下马来抱起夫人,解下腰带将夫人绑住马鞍上,“快走”梅总管挺枪护住,厉声对亲兵大喊“去后营找耶律洪亮,去,后,山”说完冲向近身的清军,一下子淹没在乱军之中,如涌动的海潮之中,浪花一闪,就不见了。
寨门已被清军突破的消息不多时传到后营,刹那间后营全体将士人人悲愤,不少人痛哭失声,苦苦坚持了十多年的老营即将玉石俱焚,从此万事休矣唯有一死而已,是以人人都悲呼死战,万丈崖一线的清军虽呐喊强攻,无奈地势险要万分,如此又从午时只战至黄昏,没有夺取一寸,徒留许许多多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满垭口。
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初五清晨,经历了二日的殊死搏杀,后营将士活着的已经所剩无几,被清军硬弓弩箭杀伤无数,重要的箭矢粮食基本耗尽,战马也已经杀尽。后营人人悲壮着等待最后的拼杀。
就在人人都抱着必死之心拼杀时候,清军在万丈崖下突然莫名其妙的如潮退去,完全有些匪夷所思,弄的前哨激战的大顺兵将们以为有诈不敢追击,站在崖上远眺,清军虽退却旗帜丝毫不乱,阴谋不可能,因为就算最笨的人也知道,清军只要围住,大营已破,清军二面夹击,后营将被困死,不用使诈。可以确定的是清军一定是遭受了突然打击,是以突然退却自保,似乎是松云岭方向有异常变故的可能性最大,但究竟是那支人马会打击清军松云岭后营,抄袭其后路呢?以致清军放弃前后夹击破寨在即的有利战机?。。
而此刻后营主将耶律洪亮傲然屹立在山峰最高处,环视着绵延不绝的后营山峰,山峰外就是广阔无垠的肥沃土地和草原,可惜我耶律洪亮回不去了。自老营总管寒梅返回卧虎崖寨中许久不见回来,一天一夜过去了,夫人和总管都无消息。只有零星溃散的女兵退往天鼓峰,带来寨子已被清狗攻破的令人悲痛的消息。
清军已经开始围上来了,天鼓峰三面都出现了清军,耶律洪亮知道,大营真的完了,最后时刻终于来了,仰天长啸,也罢,当年大辽为金所灭,以至于辽东归于女真族地,如今后金再次赶尽杀绝,苍天无眼,我耶律洪亮唯一死而已,做鬼也要率领千军万马,去杀你满清鞑子。
此时南寨门处喊杀声已经渐渐稀落,到处是残肢断臂和倒卧的插满羽箭的尸体,大顺老营数千女兵孩儿营兵,基本被斩杀殆尽,少有人跪地乞降。除了一部分拼死杀出奔向后营万丈崖和天鼓峰一线,可以说清军历时二个月的清剿雾灵山余部基本大功告成。可叹庞拉尔罕部在清风界到老营攻坚战中损失惨重,仅各营佐领和校尉就战死了很多个却寸功未得,但汉人马德功做到了,他对于满清朝廷来说,立下了卓越功勋,汉人灭汉人,对这个民族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此时满清军前锋主将旦贷再也没有能力组织兵力对万丈崖和天都峰作最后一击,除了在大顺雾灵山老营逐屋肃清抵抗外,各部都进行了休整,并遣使快马报密云总兵府和密云知府,再遣亲兵报马得功要求派兵增援,以达到彻底剿灭大顺军雾灵山后营最后的抵抗。
在松云岭,也正爆发着激战,一支汉军人马突然从五道岭杀出,清军直到被杀至松云岭才惊醒,仓促间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因为主力随马得功从松云岭进击到万丈崖一线,松云岭留守部队只是清军汉白旗几个校尉,从五道岭方向突然杀出的一支人马,虽然没有火器,但是异常彪悍,弓箭穿透力是那样强悍,清军汉八旗兵大都久经战阵,知道是硬弓所致,加上骑兵阵冲击虽无章法,但刀枪娴熟,松云岭清军一触即溃四散奔逃。几员校尉偏将更是拼命逃向万丈崖寻求主力回援,但是这支汉军人马紧追不舍,咬住松云岭溃敌丝毫不留情,尤其是为首几员蒙面女将,清一色三尺青云剑,舞起一团剑影凶神恶煞般犀利无比,挡者皆是一招毙杀。
这支人马,正是烟门八剑和其青烟门数千帮众杀到,从五道岭斜插到头道沟,在当地向导的引领下,猛攻清军松云岭留守部,一时间杀的清军猝不及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