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最好的高中是一中,接着是三中,再者是二中。
每年的九月份每个学校都会迎来一群新生,大多数都是县城里的,有的是从乡下考过来的,到县城里读书,由于乡下没有高中,有点学生们都会在县城里租房子独自生活读书,独自一人奋斗三年的时光。
高中开学了,我考入县的重点高中,在离家最远端的城市边缘,很远,要坐很久的车,所以只能住宿。
第一天入学,妈妈送我去的,她没有让爸爸送,因为她说爸爸长得太矮了,会丢人的!听完,我一下子陷入无比的自卑中,妈妈总说爸爸的坏话,就和说我的坏话没区别,妈妈看不上爸爸,连同我也受到她的抨击,那让我无比痛苦,但是我一直无能为力!
我分进了一年九班,班主任焦淑媛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听说她大学毕业才几年,未婚。她低头伏案查找着学生名单,非常认真、执著的模样。开始点名了,“仇向哥”!这是我的名字,非常陌生,但是它属于我,所以迟疑了一下,我就喊了一声:“到!”并站了起来,然后坐下。
本来,整整初中三年,我叫金唤弟,姓金是随了母亲的姓,中考报志愿前的时候,爸爸突然有意见,他说他的孩子应该随他的姓,姓仇,然后妈妈没意见,他就开始找人、托关系,又把我的名字由金唤弟改成了:仇向哥!
我觉得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但是我的代号变化颇大,小学一个名,初中一个名,高中一个名,最后弄得我经常不明白为什么总给我改名?其实那寄托着父母重男轻女的愿望,本来希望我能有个弟弟,后来同父异母的哥哥来认亲,妈妈因为生儿子而重创了身体,故而不想再生儿子,也是生不出儿子了。于是我的名字就由“金唤弟”改成了“仇向哥”!这让我变得越来越叛逆,讨厌父母起的每一个名字,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想叫什么名就叫什么名。
紧接着发书,然后是发校服,蓝色的,有黑色的条纹与图案,并不是很好看,非常肥大宽松,学校要求一年四季都得穿,而且一穿就将是三年。最后开始分寝室,一个寝室十个同学,我在下铺,可是我非常喜欢上铺,因为觉得好玩,但是老师不可能给换,只能将就了。
学校是封闭式管理,象个军校般严苛,住宿的学生严禁出入校门,走读的学生只能在上学和放学期间凭证件出入。
坐北朝南的主教学楼非常敦实的扎根于此,东西各有两座教学楼,分别是高三年级和实验楼及后勤楼,后面是食堂,每月发放餐票,过期作废。食堂的东面是两座分别**的楼,一座是男生宿舍,一座是女生宿舍。
四百米的跑道,中间是操场,四周有小路和均匀间隔的小树以及长条石凳,还有各个球类场地,比如篮球、乒乓球、网球……设施似乎有些陈旧,但是不影响功能。南面的围墙外有一处高楼,是教师楼和宿舍。
开学第一天,女生宿舍竟然停水了,管理宿舍的老师让我们去男生宿舍打水,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消息,女生们都很兴奋,仿佛男生宿舍里面有什么秘密似的,等进去了才发现,他们的水房、走廊、设施与女生宿舍没有什么区别。
男生们都挺有礼貌的,主动给女生让位置,争取让我们先打水,然后他们再洗漱。在老师的要求下,男生们都不敢光膀子和穿三角内裤,而且穿得都很多。
学校十点下晚自习,宿舍开始开放,只给学生半个小时的洗漱或看书的时间,然后十点半准时熄灯。
因为停水,所以一切显得那样匆忙,熄灯的时候,许多同学还没有洗完脚,只好打着手电继续。
这时室长闵艳说话了:“各位同胞,今天我们第一天认识,并有幸在一个寝室,我们应该互相认识一下,从1号床开始,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怎么样?”
“好!”大家响应着。
所有的单号床都是上铺,双号床是下铺,我是8号床,轮到我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思索之间,就象别人那样进行了开场白:“我叫仇向哥!”
“啊?中考状元!”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当然灯熄了,别人并没有看到,但是我自己感觉到了火热。
“今年中考,比拼得挺厉害,县的前五十名,听说分数都没有拉开多少,中考状元只比第二名多考了2分!”又不知道谁说的,我的脸更红了,其实我真希望能少考20分,因为只要能考上这所重点高中就行,我并没有想过要考个中考状元。
这句话,完全打乱了我的思维,我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就更六神无主了,慌乱、着急、压抑一起向我拥挤过来,我感觉喘息都费劲似的,我知道初三时的强迫症又蓄意发病了。其实中考成功的喜讯把我的心理疾病冲淡了许多,可是刚刚那句话就象导火索一样,又让我开始不安起来。
见我不再说什么话,室长出来圆场说:“中考状元害羞了!那么下一个吧!”
这时,我的耳朵就象失聪了一样,根本没有听进去任何声音,躺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突然想这个重点高中,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务农呢!本以为住宿能清静清静,原来我想错了,这里也是一个小社会,也要时刻接受别人的审视与评说。
“咣,咣,咣!”
紧急的敲门声把我惊吓住了,所有的同学都停止了发言与议论,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在这时,一束手电的强光照射了进来,然后挨个床的扫射,我们假装闭上眼睛,安静的躺着。片刻,传来一阵阵远去的脚步声。
我们静卧很久,才敢轻声的说话。
“是谁?走远了吗?”
“干什么的?太吓人了!哪有那样砸门的!”
“我姐就是从这里毕业的,早就听她说了,管理男生宿舍的男老师姓胡,外号叫狐大仙!管理女生宿舍的女老师,姓朱,外号叫虎妈!”
“原来男老师管理男宿舍,女老师管理女宿舍!”
“我听说他俩也换班,有一次女老师虎妈去管理男生宿舍,两个拉屎的男生,一边拉一边唠嗑,她在厕所外面批评两人,两人不改,可能以为是女老师不能把他俩怎么样,结果虎妈冲进男厕所,把他俩给揪出来,收拾够呛!”
“啊,这种事,都能干出来?还是女老师呢!”
“要不然,怎么叫虎妈呢!都是老太太了!听说,年轻时教体育的,打人老狠了!”
“咣,咣,咣!”
又是刺耳的踹门声,这时紧跟着一句话:“快点睡!再出声,就罚你们明天早晨扫走廊!不许吃早饭!”
一下子,我们赶紧闭紧了嘴,再也没有人敢议论了!
胡佳原本打算这几天回到乡下外婆家,但是天气太热,她也懒得出门去了,就一人呆在家里。对于周一的分班考试,胡佳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学习上来说她不是一个好学生,她对学习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对于未来她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有事做的日子过得很快,周一一晃眼就到了。这期间胡佳没有看书,没有复习,没有查资料。什么都准备都没有的,就去考试。甚至于考试用的笔,都是早上买的。
此时,学校里面人很多。操场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特别是女生们,有的穿得花枝招展,有的穿得很朴素,有的穿得很清新,而胡佳则是普通的一身打扮,虽然长大了,可她基本没什么爱美之心,不会特别打扮,也不会化妆。今天依然是个好天气,胡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找着自己的考场。胡佳是三考场的,可是她对学校环境根本不了解,胡佳在一楼转了转就看见了三考场,是高一三班的教室。
胡佳找到位置坐下手中握着笔,她有多久没考试了?胡佳打量着周围的人们,等待着监考老师的到来,不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拿着试卷走了进来。她让大家安静,接着发试卷,试卷拿到手的那一刻,胡佳有些迷茫,阳光从窗外洒落下来照耀着试卷。胡佳拿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接着把试卷的题目看了一遍,早上考的是语文,语文并不算难。胡佳拿着笔开始了高中的第一次考试……
经过一天的考试,通知周二下午来看分班表,周三正式去自己的班级报道,胡佳知道自己不会考进重点班,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进重点班之类的,她不是什么好成绩,胡佳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样想着。
夜晚,到处都亮起了灯,胡佳从阳台上看见马路上一小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昏黄的灯光下拉长了三个人的背影,这大概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胡佳这样想。妈妈还没有找到后父之前,都是她带着胡佳生活只有她们两个人。胡佳的爸爸都是生日的时候才会来看望胡佳,但是好几次生日胡佳都被妈妈哄去外婆家了,小的时候胡佳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所以期间有好几年胡佳都没有见过爸爸,她对于爸爸的也基本没什么感情。只是后来突然来了个陌生的男人,妈妈让胡佳叫她叔叔,一开始胡佳也认为只是叔叔而已,到后来叔叔就跟她们生活在一起了,对于胡佳基本是不咸不淡的,后来妈妈说要去打工了,胡佳就去了外婆家生活,一年后,妈妈回来了,胡佳也回到了乡里,继续着平常一样的生活,只是这期间胡佳妈妈老是会经常外出,胡佳问她去哪了,妈妈的回答都是出去玩了,再一年后的一天,放学回来了妈妈突然带着个弟弟坐在家里,一个看起来一岁多的弟弟。
刚开始妈妈对她说:“佳儿,这是你弟弟。”
胡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以为这是妈妈骗她玩的,这只是哪个亲戚的小孩,可是那一天弟弟就在她家住了下来时间长了,胡佳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突然跑出的弟弟。
再后来,小孩和小孩之间还是会有矛盾的。只要一闹矛盾,那个弟弟就会大声的喊叫,这让胡佳非常讨厌他,有一次胡佳也不记得什么原因了,她又和那个弟弟闹矛盾了,弟弟一直嚷着说胡佳打他,一边哭哭啼啼,妈妈在一旁哄着弟弟说等一下会打胡佳,弟弟死活要妈妈打一下胡佳,妈妈便假装的打了一下胡佳,被胡佳一把推开大声的喊:“凭什么打我!”
妈妈生气的对胡佳说:“你都这么大了!不能让一下弟弟吗?”然后就抱着弟弟下楼了。
而那个叔叔也瞪了一眼胡佳接着下楼了,胡佳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她很讨厌这个弟弟,也讨厌妈妈,也讨厌那个叔叔,胡佳噘着嘴,眼泪从脸上划过,但是她没有哭出声。这是后父第一次瞪她。
胡佳站在阳台上思绪飘向了远方,那一家人早已走不见了。微风吹着胡佳的脸庞,胡佳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深呼吸了一口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想这些干嘛?明天还要看去分班的情况,不知道自己会分到哪一个班级呢?
夜晚,马路边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浑身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被另一个穿着打扮也很时尚的女生拉着,两人一边走,一边摇摇晃晃。绑着马尾的女生显然已经醉了,一边走一边说:“我还能喝!我还能喝!再来!”
另一个女生笑了笑:“还能喝?喝死你算了!明天还要去学校看分班表呢!我看你这样怎么去噢!”
“你帮我看不就行了?我也懒得去了,说不定咱俩能分到一个班呢。”绑马尾的女生说。
“好了!好了!你还是想想等下你回家怎么说吧!”那个穿着时尚的女生一脸担心,“我怕你回家会被一顿打呢?”
绑马尾的女生走路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被另一个赶紧拉着:“张婷立,你行不行啊你!”
张婷立摇摇头笑着说:“老子怕个毛线!有本事就打我啊!我才不怕呢!”
“是,是,你不怕,我怕,送你回家我得赶紧走了,被你爸妈逮着问我我可不敢说。”
凌晨两点张婷立靠着扶着她的女生,慢慢走向她家。
“唉!你走慢点!我拉不动你了!”
周二,胡佳想着早上应该人会很多于是就玩了一上午的手机,下午去看就行了。
然而下午人依然很多胡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在班级表上找着自己的名字。
不远处有个穿着一身黑女生在打电话:“喂,张婷立你酒醒了没?”
胡佳看着班级上的名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一班,看完没有没有她的名字,二班也没有。
人群当中吵吵闹闹,黑衣服的女生捂着耳朵走到一旁:“你讲话大声点我听不见啦。”
三班也没有,四班也没有。胡佳慢慢的看着考号和名字,考号是为了同名的人分清自己在哪一个班级,不过目前胡佳没有看见与自己同名的名字。五班,没有。六班也没有。胡佳慢慢的看着,七班,班主任杨磊。
“酒醒了就好,昨天晚上没事吧?我刚刚在人群里挤了大半天呢,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班级的,我在三班。”
胡佳慢慢扫视着班级上的名字,刘艳、李照玉、金江、宋婷婷、胡佳。
终于在高一七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胡佳默默的松了口气,接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旁边就是个黑衣服的女生在打电话:“高一七班!你在高一七班,知道了吧,到时候可别走错教室。”
听到高一七班胡佳看了一眼那女生,心想难道这个人和她是同一班级的?黑衣服的女生只顾打电话,胡佳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