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仁云真在听到手下的汇报时，眉峰微挑。
手下把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他，包括神无月镇定又肯定的样子，像是受到了百姓的影响，那名汇报的手下眼中都沾染了几分钦佩，“……月姑娘当真是厉害，这雨说来就来。”
有趣，仁云真嘴角微挑，“她还说了什么？”
“她告诉百姓，十日过后，她会找块田地播下种子，到时候有没有效果自可见分晓。”
外面传来有人靠近的动静，外面看守的人低声提醒道：“公子。”
仁云真挥手让黑衣手下退下，“盯紧了周德望，别让人坏了她的计划。”
翕开的窗户无声关上，他眼中的笑意也褪去，俊美如斯的脸上带上了一层了淡淡的寒意，点漆似的眼睛冷冷看着揽开帘子走进来的人。
“让云公子久等了，失敬失敬。”先进来进来的人笑着拱手，态度中带着一丝恭敬。
仁云真看着来人，身高八尺修长，五官端正，一股子书生的和气，难见一丝商人的利气。
陈育行，东洲之上江左名商，父亲乃江左的侍郎。
后面进来的人较陈育行矮一些，端着一幅中年的沉稳深沉，五指带着宝石戒指，腰上挂着翠玉佩饰。
“这位是京城来的云公子，这位是龚自在龚叔。”
龚自在对着仁云真一笑，席间对着仁云真谄媚献好，酒不过三巡，他就拍手让人送进来了几箱子东西。
只打开了一瞬，里面金灿灿的光芒就晃了人的眼睛。
里面装满满都是黄灿灿的金子！
“龚叔，你这是……”
“云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又有了育行的牵头，我也就把话明说了。”龚自在亲自给他到了一杯酒，“你说你有兄长在京中做官，想必会有很多便宜，我这边就想……”
“龚叔说笑了，做生意就是讲究做朋友，能帮的我自然能帮。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龚叔为何要离开这里，这些年，江左行商可是很好赚钱，看的我们都眼红不已，怎么龚叔就要急着走了？”
“哎，你是不知道其中原委。”龚自在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把原因说出来，只道，“京城才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江左算什么？我们此行去京城的事宜就要劳烦云公子打点一二了。”
“小事而已。”仁云真把玩着酒杯，随意道，“这江左下面的东洲犯了荒灾，死了那么多人，没多久还会有瘟疫，尽早离开也好。”
龚自在脸色僵了僵，扯了几下嘴角，不自在的端起酒杯抿了一两口。
得到了应答，龚自在也寻着借口离开，他不知道在他离开没多久，随着他一起离开的陈育行又出现在了之前的房间里。
“殿下。”
“这个龚自在有问题。”
陈育行点头，“他和周德望私交很好，去年他嫁女的时候，周德望还是座上宾。东洲出事后，他就在张罗着要离开。”
“殿下，这个老狐狸什么都不愿意说，又要走，我们该怎么办？”
“走？”仁云真眉峰微扬，声音冷下来，“那就让他走不掉。当初做吸血虫的那帮人，想走的也不止他一个，有一个人慌了手脚，其他人也坐不住。”
陈育行真正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挑窗看着外面，街上行人匆匆，灯黄酒香，一派和美，而灰沉的天际绵阳下，就在几十里之外的东洲还在受着荒灾的摧残。
那些东洲的百姓还不知道有人在几年前，就因为利益出卖了他们。
“把当年参与了东洲水坝工程的名单送到月熙楼天字一号。”他对外面的家仆说道。
家仆一愣，“东洲水坝？”
“东洲水坝？”神无月第一次听到，有些奇怪的皱眉，“东洲靠着固城河，为何要修水坝？”
与她说话的婢女声音很小，压在雨声中，听着有些不真切：“我也不知道，反正周大人找了好些人，说是为了以后旱灾做防备，有备无患，便修了那个水坝。那水坝修好了之后也是挺方便，灌水蓄水，就是现在田地成了这个样子，那水坝也没有什么用了。”
说到这里撑伞的婢女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当初修水坝的时候，我家还出过钱呢。”
“这个水坝是民间出资?”
“对啊，大家出钱，周大人找的人来修建。”小婢女无知无觉道。
东洲这一带一马平川，要修一个伤财劳民的水坝真的有些奇怪。
神无月道：“带我去看看。”
婢女看了看混沌的天色，犹豫道：“月姑娘不早了，要不明天去看看吧。”
“别怕。”
神无月带着人去了那个几年前修好的水坝，说是水坝，其实就是巨大的蓄水库，在夜色下沉静深邃，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坠在平原之上。
有了这个水库，原本东洲人浇灌田地都要靠这个水库放水，看上去似乎便利了管理和操作，但是神无月站在水库边，眉间却隐隐蹙了起来。
在婢女的催促下，神无月带着人回去，路边两旁的站着不少来查看农田情况的农民，看到神无月的马车还都热情的打招呼。
“阿月姑娘，晚好啊。”
在她的坚持下，这些人都叫她阿月，对她熟稔又尊敬。
“这雨已经下了三天了，大家都觉得你说的对，我爹爹也说土地的情况好像好多了，等到上面的稻草烂掉，说定真的恢复到从前了。”小婢女高兴说道。
看到这些人纯质的笑容，神无月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回到周府，周德望笑呵呵来打招呼，“月姑娘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水坝那里。”一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看向他，让周德望心中一惊，目光顿住。
“呃……”
“周大人，我想知道当初水坝的前因，你把工程记录送到我房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神无月冷淡的离开。
周德望等到人离开，才从一阵冷汗中缓过来，对一旁低呵：“快去通知上面，瞒不住了。”
“可是这边……”
“可是什么？不要命了！还不滚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