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音整个人被田语桑禁锢在怀里。她的背紧紧贴着田语桑胸膛,她内衣的环扣搁得他有些疼。
但他现在没空在意。
他又闻到莓果的甜香,就在陈佳音细瘦的脖子上。他这才发现两人靠得太近,立即松开她。
陈佳音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
田语桑借翻行李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羞涩,没想到还真翻出件礼物。他把大金链子给你陈佳音,“答应赢给你的。”
大金链子上有个金色的‘$’,是地下饶舌比赛冠军的勋章。陈佳音美滋滋的把链子挂在脖子上,夸了他几句,又说,“走吧。”
田语桑耳尖的红终于褪了,“去哪。”
“你是租客了,总得有个房间。”
田语桑不想麻烦她,“我睡客厅就行。”
陈佳音家没有客卧。
当初为了表示独居的决心,她把客卧拆了。陈佳音发愁,“要在客厅给你搭个帐篷吗,可我没有帐篷呀。”
衣帽间隔壁是健身房,地上铺了厚厚的防滑地毯。
房间中央吊了个沙袋,旁边是台划船机,靠墙堆着几个健身器具,壶铃跳绳臂力棒阻力带瑜伽垫之类的。
往前倒了两双运动鞋,旁边是沓头绳,小草莓小熊猫小草莓小狗子小草莓小猫咪,花里胡哨的一堆。
再前头是更花哨的袜子,大概七八只,竟凑不出一对。
“啧啧。”看完这堆五颜六色,田语桑又看陈佳音,“啧啧。”
“少学贾女士。”陈佳音理不直气也壮,“我这不是摆得很齐嘛。”
说着把人拉出屋子:
“剥夺你住这屋的权利。我跟你讲你可亏大啦,看见小阳台上的秋千没,在那里看日出不要太美哦。”
田语桑不喜欢早起也不喜欢太阳,一点没觉自己吃亏。
隔着客厅,对面就是书房。
书房旁原本是那间拆掉的客卧,陈佳音打通墙壁,两间屋子并成一间,组成家里最大的房间。
房间是‘厂’字型,也是工业风格。推开门,先看对面贴墙摆一张原木书桌。和田语桑那种原木色桌子不同,这桌子是真正用厚实木头磨来的。
左侧整面墙壁用金属管做成书架,大半放了书,有严肃的大部头,也有漫画和时尚杂志。
另外一半塞着杂七杂八的零碎,插画,手办,草稿纸,香薰蜡烛,悲伤蛙纸抽,田语桑甚至在上头看见个啃到一半的苹果。
拐过拐角,书桌尽头挨着扇很大的飘窗,上面铺了厚厚的垫子,颜色和沙发一样,都是铁锈绿。垫子两侧系着米白色飘带,看起来十分活泼。
陈佳音住27楼,窗外有整个城市的风景。
田语桑往前几步,“我能住这里吗。”
“当然可以。”
陈佳音话音刚落,田语桑惊诧回头。
她莫名其妙,“怎么啦。”
田语桑突然举起手,在空气中摸索半天,“这里竟然没有兔子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佳音不以为意:
“大惊小怪神马,我可是富二代,不能有两个沙发吗。这两个颜色我都喜欢的。”
前方是客厅同款沙发,虾粉色,上面长满运动服和花哨袜。陈佳音刨出个座位,翘起二郎腿坐下,“钱就该花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
田语桑仰头看她身后,“我猜,我惊讶的不是沙发。”
陈佳音身后有只熊。
当然不是真的。
却比真的更震撼。
熊只是普通熊模样,棕色,毛茸茸的,不普通的地方是,它有两米半高。
这玩意倚在沙发和墙壁夹角,遮天蔽日的,脚底板有田语桑脑袋大。
它垂着脑袋,眼睛和鼻间形成一片杀人犯阴影,一点没有毛绒玩具该有的憨态可掬,反而十有威慑力。
四目相对,田语桑打了个寒颤。
“这个呀。”
陈佳音往旁边一倒,扑到玩具熊上,开心的像个玉米大丰收的庄稼汉子,“我的幸福源泉。”
说着,她把刚收到得‘$’链子套进熊手腕,挺宽的链子不够长,嵌进那身棕色绒毛里。田语桑这时才发现,熊手腕上本来就有一条‘$’链,是他第一次参加饶舌比赛赢回来的。
一青铜一黄金,还挺配。陈佳音又傻乐起来。
她是真的高兴。田语桑看出来了,她笑得比他们重逢时还甜。
以他对陈佳音的了解,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他沉默的从熊胳膊旁探出脑袋。
熊有洞天。
这个词的意思是,在巨大熊之后有个黑洞啊我的天呐。
没啃完的苹果算什么。
陈佳音打小就是邋遢小孩,别看在外头人模人样,其实自己的房间乱的不像话。田语桑见过贾女士训陈佳音,现在他脑子全是她训人时的‘啧啧’声。
他脑仁很疼。
翻开的漫画,叠成方块的薯片包装袋,酸奶,宝格丽项链,卡地亚手镯,果冻,面包,劳力士表,辣条,星球杯,小饼干……这些东西像被人在盆里搅拌过,随意地泼在地上。
他还看见无花果丝上有条肉色丝袜,被融化的麦丽素染出一小块黑,收口处还黏了块橡皮糖。
“你,是得搬出来住啊。”
田语桑努力回想重逢那晚那个仙气飘飘的女人,越想越想不起她的模样。
“可不是。要不我老说女人得出门工作。像贾女士,天天在家没事找事。我明明把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她还成天成天嫌弃我。”
陈佳音淹没在巨大熊里,脸上是红扑扑的幸福,“你看,我不是收拾得很整齐嘛。”
我不能走。田语桑握拳,死也不走。
再让耳朵一个人住下去,她迟早会被垃圾吃掉的。
“对了。”陈佳音换了姿势,脑袋埋在熊肚子上,把脚趾头绷成一条线,指着前方,“去看那个帐篷。”
对面墙角放了顶马戏团帐篷,红色竖条纹,半米高,孤独的伫立在零食田边,像守护麦地的稻草人。
田语桑用脚划拉开一条路。他告诫自己,底线是不许说脏话。
他在陈佳音期待的目光中拉开帐篷。
和预想的一样,呼呼啦啦掉出一堆零碎。
张牙舞爪的鬼怪手指套,鬼娃回魂玩偶,鲨鱼吃了我的脚,吹泡泡机,长米老鼠头的蝙蝠,还有疑似抢银行的脏辫络腮胡头套。
最大的也只有手掌大小,陈佳音却能攒满整个帐篷。
也就是我。田语桑平静的像个入定的大和尚,换成别人,得躁郁症发作吧。
“等一下,还有好东西给你看。”
陈佳音滚下熊,在咪咪虾条和粘牙糖下翻出平板电脑,用袖子擦去屏幕的油花,在上头戳了几下。
“睡不着可以看电影。”陈佳音晃晃平板,“听歌也可以。”
白色幕布从房顶落下,扫下可乐瓶,推倒小帐篷,小玩具们瞬间淹没田语桑的脚。
他低头,相貌十分猥琐的皮卡丘正好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