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给叶崇谦露出一个笑脸来,“你回来啦?烈焰怎么样?”安初温言问他。
叶崇谦迈步走进来,见她坐在架子床上,那床有些年头了,平时不觉得大,今天一看,安初坐在其中,显得安初尤其弱小似得,几乎要被那紫檀木架子床压住了似得,莫名心里就有点堵,“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这幅强颜欢笑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令人不喜欢。
安初倒也不是真的心情不好什么的,她就是有些伤感,要结婚了,祖母、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哥哥前不久才启程出国去进行手术,正是关键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赶回来。晚上叶老太太还有齐惠问她想请什么人,想来想去,安初竟只能说出向汕向之秋父女两人。因此才勾起了心里的伤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没什么家人能参加婚礼,好遗憾。”
如果父母还在,如果........一切都不是现在这样,她或许能风光大嫁,美满幸福。但现在,不可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婚礼,对她来说都是孤独一人的盛宴,没什么人可以分享。
想到这里,安初就泪满于睫,不知怎么回事就泪流满面。她擦着眼泪,笑着说:“医生说怀孕了荷尔蒙会起伏不定,可真是没骗人,看我这眼泪.......”
“别解释了。”叶崇谦已经坐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无奈叹息。
她哭的样子他心疼,她哭着却还要笑着向他解释的模样,更让他心酸。
可是......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弥补曾经失去的童年,更甚至没办法让她的父母复活,一切重来。
这注定是个永恒的遗憾了,无法弥补。
安初靠在他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就觉得这一切实在造化弄人。她曾经以为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儿,为此几乎整个青春期都生活在自卑羞耻当中。现在她已经能确定自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却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那些曾经受过的苦,经历过的煎熬都成了笑话。她竟想不起来跟父亲母亲在一起的美好瞬间。能记起的都是破碎的,令人沮丧的画面。
于是,就越哭越凶起来。
叶崇谦轻轻拍着她,原本想着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没想到竟然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没办法之下之后哄她,“你哭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哭哦,你舍得她哭啊?”
安初无理取闹起来也不饶人,“我知道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哭没什么,她哭就不成。等她生出来,你就跟她过去吧,我搬出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叶崇谦好无奈的,“这说的什么话,没有你哪里来的她,我疼她是因为她是你生的,要是换了别人,你看我心疼不心疼!”
安初哭的通红的眼睛一瞪,“怎么?你还想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我就知道你去粟烈焰那里绝对没好事。他自己外面女人那么多,想给你也找几个是不是?”
叶崇谦脑仁疼。
左右看看安初,人还是从前那个人,怎么说的话完全不是从前那个人会说的了。从前安初是多乖巧多柔顺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脾气成了这样。
他不善解释,也不会处理女人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只能认命的低头,“没有没有,我多一分钟都没敢耽搁,紧赶着回来陪你和宝宝。嗯.......要是实在难受,你打我几下好不好?乖,宁可动手别动嘴了,有些话说出来就伤人,咱不做伤人伤己的事情。”
安初何尝不知道自己实在没事找事呢,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内心里的苦痛。
发泄一番之后就好了,窝进他怀里,“我可能真的是荷尔蒙变了。”
叶崇谦被她一抱就什么话都没了,“好吧,我明天问问医生,荷尔蒙变了该怎么办。”
他那个口气,真跟遇到了什么大事似得,安初噗呲就笑了,“我就找个借口么,你至于这么追查到底的模样吗?”
她笑了,叶崇谦就好受多了。
“你的事情,哪有什么小事呢。借口也要重视。”
有时候不佩服他都不行,花言巧语,他能说的让人心里妥帖,却没有任何令人腻歪的虚假感。
夫妻俩彻底洗漱完换了睡衣上床,搂在一起,叶崇谦幽幽叹口气,无论如何,抱着她的瞬间,才是他最心安的时候。
安初听到他叹气,还以为是粟烈焰有什么问题,就问,“是粟烈焰不太好吗?孩子.......还能有的吧。”
叶崇谦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嗯。”
什么叫‘嗯’啊。安初翻身,想要趴在床上,吓得叶崇谦急忙搂紧了她,瞪眼,“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安初吐吐舌头,忘了嘛。
“你跟我说说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呗。”安初突然好奇,小时候的叶崇谦,会是什么样子的。
叶崇谦睁开眼睛,瞅着安初,“想知道?”
安初点头,“说说么。”
小时候......叶崇谦想起自己小时候,组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什么来。真的太无聊了,他那时就是每天读书下课,他的性子从小就静,学习呢,从一年级开始就稳定的年纪第一,没什么好多说的。
想了好一阵,他才说:“五年级的时候董旗转学来我们班。他那时候刚从海边他爷爷家被他父母接回城,黑的呀,我们都没见过那么黑的人。”
当年的董旗何止是黑,还瘦,可就是那样又黑又瘦大马猴一样的人,却非常能打架。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那时候普通话都不怎么说得好,烈焰就笑话他,被他打的鼻青脸肿,当年在大院里都轰动一时。”
粟烈焰家里祖辈官职不低,粟家又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宠孩子人家,粟烈焰从小就跟个小霸王似得。他原本是打算去欺负董旗这么个外来转学生。没想到反被董旗给修理的一星期起不来床。
说起曾经的事情,一贯少言的叶崇谦也起了谈性,好笑的说:“家里大人互相道歉之后,烈焰就窜到着我们去报仇。”
安初想想粟烈焰那性子,想着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结果呢?你们把董旗给打了呀?”安初问。
“哪能啊。”叶崇谦想起当年的场景还觉得历历在目,“董旗多贼,我们围上去他就吼,说我们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汉。”都是少年人,心里都有几分侠义心肠,谁也不愿背上以强凌弱的名号。
粟烈焰说:“那你说怎么办?反正你今儿跑不了!”
董旗就吼:“单挑!我跟你们单挑,你们挑一个人出来。”
粟烈焰瞅瞅身边叫来的这帮人,他准备去收拾董旗也不会毫无准备,叫的都是高大强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才不怕你。你自己挑!跟谁来!”粟烈焰当年那股子恶霸地主的气质,真是没话说。
董旗看来看去,最后手一指,“他!”
“他选了你?”安初笑倒。
叶崇谦也笑,“嗯。”
“他可真是不长眼啊。”安初知道叶家的子孙都是需要学武术的,老爷子的主张,男孩子不会点拳脚功夫,出门怕受欺负。
叶崇谦捏捏安初笑的灿烂的脸蛋,说:“他看我平时不出声,以为我是个软蛋。”
“那结果呢?你赢了吗?”安初都被勾起好奇心了。
“没有。”叶崇谦有些遗憾又有些怀念,“那小子当年野的很,那些招数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都是怪招。我就算练过,在他手上也没讨到便宜。”
两人打了一场,平分秋色,算是平手。
可不打不相识,从那之后他倒是跟董旗成了好朋友。
“董旗刚转学来,学习不好,听说他从前都是在他爷爷的那个小渔村里上的学。成天吊儿郎当,我挺羡慕。”
一个好学生,沉稳有风度。一个坏学生,暴力不学好。
还真是.......配对。
粟烈焰没少吃味,说明明他才是跟叶崇谦一起长大的,怎么最后让董旗给截了胡。
“后来我早早被送出国,倒是没参与他们的高中时期。要不然我也不会不认识萧洒。”萧洒是董旗高中时的同学,那时叶崇谦已经出国了,要是早知道,后面就不会有那些故事了。
安初有些感慨,“这么说我到纽约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在那里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见过面?说不定擦肩而过不认识也说不定。”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他们曾经长时间的在同一座城市里,却并不相识。
兜兜转转,却在海东市相识,到了如今。
叶崇谦搂着安初,听安初说:“要是我们早认识就好了,早点在一起。”
这话却没有得到叶崇谦的回应,他心里想着,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在那个雨夜收留安初,而不是早早就相识........他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认识她,会不珍惜,彼此错过。
在最好的时间遇到你,是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