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先生好像很疑惑的样子。”沐初阳身边，那个自称是佟宛如的作品经纪人的莎莎小姐正踱着步子走了过来，一副准备给沐初阳带路的样子。
“很理所当然吗？”沐初阳反问。
“是的。”莎莎回答，“其实，关注时下一般人，特别是年轻人所感兴趣的人或事物，发现未来的热点，这种事情本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我需要比大多数人更敏锐的触觉，这样才能更好地运作出我们想要的局面——沐先生你在年轻女性中间的受欢迎度虽然现在还没有非常显著的表现，但是我相信，在这个方面，你是有着巨大的潜力的，只要稍有运作，立即便会是现象级的狂欢。”
“何解？”沐初阳追问。
“一旦条件足够成熟——也就是说在不用考虑生存压力等现实问题的前提下——女性会比男性更看重异性的外表，这是人类动物性的本能，也正是因此，自然界中的雄性动物才会进化得比雌性动物光鲜亮丽许多。”莎莎一本正经地把“看脸”两个字说得无比学术。
“不过关心这种事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的作品经纪人所需要做的工作啊？”沐初阳对这种回答哑然失笑，对这看起来小姑娘一样的莎莎小姐生出了兴趣，甚至觉得这佟宛如身边果然挺卧虎藏龙的。
“但是这却是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品经纪人所需要的能力。”莎莎笑着回答道，“在现代艺术这个范畴，好和坏其实并没有非常明确的分水岭，因此，在真正成为一个大家之前，作者身上的话题度，大众的评价和关注等等，便会成为让这些作品能够持续升值的关键——佟小姐现在在这个方面还刚刚起步，需要有人替她寻找一些值得关注的热点。”
“所以邀请我来也是你的主意？”沐初阳有些疑惑。
“不，邀请你这件事其实是佟小姐提议的，我只是用数据支持给予了肯定而已。”莎莎回答道，“必须得承认，因为沐先生长期以来的低调以及对一系列公开活动的推辞，所以在规划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这些普通程度的员工，是不怎么敢于设想能够邀请沐先生出席的状况的。”
“哦……”沐初阳点了点头，只觉得那所谓的数据支持十有八九就是这群人在佟宛如提议之后，为了能够趁势吹捧佟宛如的眼光而弄出来的，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有汤礼煌，这热点应该就足够了吧。”
“不……”莎莎摇着头说道，“其实如果沐先生你不出席话，我们应该也是不会邀请汤先生的——汤先生的关注度和曝光度虽然高，甚至手底下还有那些媒体来着重打造他的形象，但是事实上，他的民众评价并不十分地好，很多人认为他的表现过于浮夸负面，如果真让他成为了这画展开幕式上的主角，与佟小姐捆绑在了一起的话……说直白点，佟小姐的作品的格调，都会被他拉低的。”
“比较而言，沐先生的形象足够低调神秘，反而更容易引起人们探究的兴趣。”莎莎又补充了一句。
“你真的很敢讲啊。”沐初阳听着莎莎的评价，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些内部讨论不需要保密吗？你就不怕这些话被汤少听到吗？”
“我是佟小姐的人。”莎莎颔首微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并且，也是佟小姐吩咐过我，如果沐先生你有疑问，我可以知无不言，因为日后，我们很可能还会继续合作，所以，表现出我们的坦率和诚意，以及立场，还是很有必要，当然，佟小姐相信，沐先生也是知道分寸的人，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话告知汤先生的。”
沐初阳笑了起来，只能点头——汤礼煌现在就已经看沐家以及沐初阳很不顺眼了，这种消息要是漏出去，哪怕是通过佟宛如亲自漏出去，汤礼煌也会理所当然地将此事归结到沐初阳的身上，认为沐初阳才是背后暗搓搓地出谋划策的那个人，认为沐初阳是想通过这些流言风评，来达到打压他汤家生意的意图。
“好像嘉淞这一代的适龄青年……不知不觉间，都被佟宛如一个人给玩了呢。”沐初阳的心里不由感叹着。
……
莎莎一路将沐初阳给引入了休息室，在给沐初阳端上咖啡的时候，还顺便递给了沐初阳一个平板，上面的页面停在一个明显私人的社交账号上，说明是一句话“终于见到老公惹，比心”，而后下面的附图，显然正是方才沐初阳走到那小沙发边上并坐下的全部过程。
“真是奔放。”沐初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在布兰登的时候，也有人喜欢在学校内部的交流页面上放一些偷拍的照片，但是那些用词显然不会有这么肆无忌惮。
“你的秘书看起来并不尽责，以至于你居然到今天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页面。”莎莎笑了起来。
“这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值得关注的事情。”沐初阳回答，“我没有必要去了解这些女孩子们私下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如果我是沐家商会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推到前台，作为门面担当——这绝对是能够影响你沐家股价的事情。”莎莎或许是执着于自己的专长和行业实在太深，在看到沐初阳对这些事的不以为意的时候，总是有些觉得暴殄天物。
“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沐初阳摇头，他当然不好在这么个外人面前直说自己还是得照顾沐天昇的心情这种事的。
就在这个时候，沐天昇推开门也走了进来，看到沐初阳之后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开口就想要炫耀，但是在看到莎莎的时候，还是稍微矜持了一下。
莎莎立即会意，颔首行礼后退开，给沐家两兄弟留出了空间。
“你不知道刚才汤礼煌这个暴发户多没面子，他见我在那评价宛如妹妹的画作，觉得风头被我压了，就也想要表现一番，然后指着一幅画长篇大论，说自己如何在那画上感受到了深海和美人鱼，还看到了海面上的海浪滔天云云……说到一半，有人让开了那幅画旁边的铭牌，哈哈哈哈哈那幅画其实叫‘日出’，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懂就在那大放厥词，结果这岔子一出他这么厚脸皮的人居然都直接憋成红脸了，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他辛辛苦苦想要圆场的尴尬，要不是后来宛如妹妹看不过去，替他圆了一句说‘黑暗笼罩的时候的确会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深海’，他可就真的下不了台了。”沐天昇提及此事，笑得几乎全身发抖，“然后接下来那汤礼煌就没敢再出声了，结果又走了两步之后我突然发现他居然就没跟着了——这人啊，不自量力可真是丢份啊。”
“居然还发生了这事？”沐初阳也跟着笑了起来，而他亦记起了那幅画的模样——那正是之前他与佟宛如“偶遇”的时候，佟宛如身后的那幅画，那个时候，沐初阳的直觉反应，其实也是看到了一条美人鱼。
“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好像还真不好嘲笑汤礼煌。”沐初阳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他要是直接退出，别参加晚上那拍卖会就好了。”沐天昇感叹着，看到沐初阳手边那平板，于是顺手就拿了过来。
“那大概不可能，毕竟他是那样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而且我怀疑他现在退开，其实是为了去想对策好在晚上再扳回一城。”沐初阳评价，“所以，大哥你真的打算和他对拼砸钱这种事吗？”
“是的，这笔钱是必须砸的，我相信自家的底气。”沐天昇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时点亮了那平板，亮起的刚好就是那个喊沐初阳为“老公”的页面。
“诶？”沐天昇盯着那个页面愣了有两秒，方才反应过来，“妈呀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已经直接搞定终生大事了……是刚才外面那群小姑娘们干的？”
“是啊。”沐初阳点头，“刚刚莎莎小姐拿过来给我看的……”
“啧啧……”沐天昇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浏览着那页面，而在渐渐眯起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寒意渐渐升起。
那些照片以沐初阳为中心就算了，边上带到自己的那些部分，全部被那女孩子打上了马赛克，看起来仿佛是一坨坨不该存在在沐初阳身边的不明物体，而下面那些对于图片的评价之中，亦包含了大量的比较性质的评价，譬如——“我老公一出来，前面出来的所有人都瞬间不能看了”，“同样的西装，别人穿是卖保险的，我老公穿就是贵公子了”，“上天真是不公平啊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其实应该别马赛克，让大家直接看看对比的，那可真叫一个惨烈”……
那个被用来比较的，拿来衬托沐初阳是多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如何理所当然应该成为女孩子们的梦中情人的参照物，很显然，正是沐天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