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什么事呀?电话里也不说,非把我叫到这里来。”站在银带市的白沙滩上,匆匆赶来的小美,有些不安地说。
“我的老姐,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强子微微一笑,看了小美一眼,又把头转向波浪起伏的大海。“我想姐了,今天是周未,一会儿和姐一起吃个饭。”
即使冬天,素有“不冻港”称誉的银带市的海边,波涛依旧,海风习习。小美裹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担忧地问:“强子,是不是和高兴闹别扭了?”
“我们很好,姐就放心吧。”强子说着挽起小美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她沿着白沙滩慢慢地散着步。
“那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小美仍然不放心。
“哎,柳小美,我说你,盼我点好行不行?见你一面非得有什么事吗?”强子甩开小美的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平时,我们都忙。虽说我们在一家公司工作,可你在医院或救助中心忙活,我在科技公司,我们分着摊儿,离得也远,也难得见面。”
“没事就好。”小美松了口气,沉黙了片刻,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又深有感触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呀!快得都来不及细想。这转眼间,我们到银带市己经半年了。”
“越来越好。”强子攥着拳轻轻地挥动着,语气中充满了愉悦,“好得都难以想象。姐,有时,我甚至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梦吗?”
“强子,我也有同感。午夜梦回时,我常常不敢相信,我们姐俩也能过这样的好生活。”小美挽着强子的胳膊,慢慢地走着。强子的右腿虽然有些微跛,但自行走路己不成问题。
“是啊,我们现在都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应该是事业。还幸运地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强子感激地说,“而且,姐还买了两套房子,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感谢命运,感谢神灵。感谢林姐。所以,强子,我们一定要把工作干好。我们要懂得感恩。”小美叮嘱道。
“放心吧。大恩不言谢。我们只有努力工作,以报万一。我那个游戏项目,申总己融到500万的投资了。前途一片大好。”强子说。
小美把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感慨地说,“我常想,也许,我们以前吃过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今天的幸福。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姐,”强子停了下来,双手扳着小美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一定要幸福。无论如何,我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的。”
“我们都要幸福。”小美的眼圈红了。
俩人对视着。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无垠的大海托起落日,落日的余辉落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彩虹般绚丽的光波,闪闪发光。海鸟展开双翅迎着斑斓的落日起舞、鸣唱。
姐弟俩再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并肩走着。脚下的沙滩细腻柔软,带着白日阳光的丝丝暖意。
“我们到了。就在那儿。”强子用手指着。
小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沿着沙滩向上,大约二、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处面积不大的高大的平房,就在沿海的公路旁。那上面的“尝鲜斋”三个字在路灯下依稀可辨。只是那房内一片昏暗,并没有营业的样子。
“我们换地方吧,强子,这里好像没有营业呐。”小美瞪了强子一眼。
“走,过去看看。”强子说着拽着小美继续向上走着。
“看什么?你没看见那饭店连灯都没亮吗?”小美的话音未落,突然,那饭店里的灯光依次亮起。动人的歌曲也格外响亮地传来———
伸出你的手
让我轻轻地握
不要继续沉默
可为什么你不抬头看我
睁开你的眼
让它不再寂寞
看着眼前的世界
是什么改变着你和我
风吹过是否告诉我
还下着很冷的雨
你走过是否告诉我
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风吹过是否告诉我
你有着一样的寂寞
你走过是否你在说
你在说你在说
相信我………
刘欢的歌声悠扬、高亢而深情。
小美认真地听着,脸上若有所思地露出了感动的神色。就在他们快到那饭店门口时,突然,屋门大开。从里面拥出十来个人,手里拿着一串串彩色的气球和缤纷的彩条,不由分说、围绕着小美,蹦跳着、欢呼着。高兴穿着一套白色的毛呢裙服,像只小兔子似的,从里面跑出来,站在强子身边,笑嘻嘻地拉起小美的手,甜甜地喊着:“姐,高兴吗?意外吗?”
没等小美回话,只听空中的曲风大变,欢快而动感——
细雨带风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仰望
………
欧阳刚手拿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踏着歌声走到小美身边,随着歌曲一起放声地唱着——
原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地说声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的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咋天
你共我
………
小美看到四周的人,基本上都是她认识的——公司里的人,还有秀芳姐也笑容满面地站在其中,与大家一起围着她,鼓掌欢呼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欧阳刚深情地看着小美,向她献上手里的红玫瑰,真诚地说:“小美,我是认真的,真心的。我想一生守护在你身旁。请你给我机会,
接受我吧。”
小美向后退了一步,觉得眼前的一切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甚至可以伸手触摸。她看了强子一眼,对上了他鼓励的目光。于是,她做了个深呼吸,含笑点点头,伸手接过欧阳刚手里的花束,美丽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幸福的泪光。
音乐再次变得更加欢快而动感,在大家的簇拥下,小美和欧阳刚走进饭店。只见饭店里的布置与往日不同:所有的桌椅己撤到了墙边,中间一排的长桌上,摆满了白酒、红酒和啤酒,还有一些点心和冷拼。四周装点着彩球、彩条和鲜花,一派喜气、浪漫。
强子附在小美耳边说:“今晚,欧阳大哥包下了这个饭店,请了这么多朋友,见证他对你的表白,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的。”
欧阳刚站在前台,拿着话筒说:“感谢大家的莅临和助力,见证了我们的幸福时刻,希望我们这份幸福和快乐也能传递给大家。下面,就让我们乐起来,一起尽情地喝酒、唱歌、跳舞吧。”
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酒杯舞影,欢声笑语,共同翩然徘徊。
欧阳刚端着两杯白酒走到小美身边,深情地看着她,“我会用一生来证明我对你的爱。”说着,自己拿着两杯酒,轻轻一踫,把两杯酒都喝了。小美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粘在了一起,感觉四周好像是充满静电似的,“啪啪”作响。
“小美,”秀芳从后面环住小美的肩膀,也举杯相贺,“祝你幸福。”
小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谢谢芳姐,今晚,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多的祝福。”
“我们的好日子刚开始,更多的幸福还在后面呢。”秀芳饮了口酒说。
“我们姐俩有缘啊。今后,我们可是亲上加亲啊。”小美笑着说。
“这也是我的福份。”秀芳举杯饮了一口酒,又说,“这么美好的时刻,可惜林兮不在。”
“林姐她回省城看望父母了,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我们再单独聚一次。”小美遗憾地说。
“妈,您少喝点。”高兴过来夺走了秀芳的酒杯,递给她一个装着食物的餐盘。
“姐,祝你幸福。”强子端着酒杯也来到他们身边。欧阳刚碰了强子胳膊一下,真诚地说:“谢谢你,强子。”
“谢什么,我俩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姐幸福。”强子举杯说。
“小美,为去给你拿点吃的吧。”欧阳刚说着,转身去了。
小美看着强子,把他拉到墙边,举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千言万语,只化作默然地含泪相望。
强子看着小美含泪带笑的表情,感觉心好像被一只手拨弄了似的,发出了一串儿无声的回响,一时间,竞有些发愣。他看着欧阳刚揽着小美的肩膀走入人群,自己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沉浸在对往日的回想之中,不能自拔——
记得,姐姐上高中那年,也曾这样含泪带笑地看着他。当时,姐俩也像这样,含泪相望,默默无语,不知喜悲———
那年的金秋十月,正是果园收获的时节,自己地亲爹,于前进——于大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嘎’地一下,毫无征兆地干脆地死了。
村里人都说,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这样的死法——于前进是被一根秤杆戳死的,确切地说,是自己被自家祖传的秤杆意外地戳死的。村里的人们议论纷纷,都说那是一根秤杆的灵性。
那年的秋天,家里的小果园里的果子长得格外地好,山楂、柿子、酸枣大丰收。那天,一大早,大嘴和村里的伙计开着拖拉机,拉了满满一车的山楂,说说笑笑地走了。他们把山楂送到了县里的收购站,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天气虽然有点昏暗但还有光亮,并没有全黑。回到村里,那个开拖拉机的伙计看见大嘴低着头,端坐在拖拉机的拖斗里,一动不动。就大声招呼他,“大嘴,下车,到家了。”
谁知,伙计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还以为他睡着了呢,就走上前去,推弄他,这才发现大嘴已经七窍流血,断气死了。
一根长长的秤杆,一头斜支在拖斗的对面边角上,一头不偏不倚地从大嘴的喉咙处向上斜插了进去,一直贯通了他的脖子,在他后脑勺的下方露出了头。长长的秤杆与他是身体形成了稳固的三角支架,让他保持着低头的坐姿。
经法医鉴定以后,作出了结论———当时,戳穿大嘴脖子的秤杆是在不可思议的瞬间,如闪电般从喉咙一穿而过,奇妙地避开了软骨、椎骨、神经、血管等组织,成功地穿透并且闭合了喉管和气管。实际上大嘴是在刹那间窒息而死的,所以才会七窍流血。这种死法属于小概率事件,比被雷劈或者闪电击中的概率还要小得多,基本上属于不可思议的神之杰作。
后来,经过那个同行的伙计,多次反复地回忆交代,以及警察的实地考证,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由:原来,大嘴和伙计送完山楂以后,在回家的途中,感觉自己有些累了,就自己坐在后面的拖斗里,怀里抱着自家祖传的杆秤——那个祖传的杆秤的秤杆很长,足有一米多长,做工十分讲究。是用手工的铜皮包焊工艺,在秤杆的两个端头(一头粗一头细的两端),用铜皮进行包裹焊接,这样会让那秤杆既结实又美观,并且,还轻易断裂。
进村的时候,有一大段的土路,路上有一个大的拐弯。也许是天快黑了,反正,当时,开拖拉机的伙计没看清楚路上的状况。在拐弯的地方有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拖拉机“突突突”地轧着那几块小石头开了过去,也没有感觉怎么样,只是剧烈地颠簸了几下。可能就在拖拉机拐弯颠簸的当口,一个寸劲,纯属巧合的,不可思议地让那秤杆尖细的那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状态,刹那间,戳穿了大嘴的脖子。
村里人纷纷啧啧称奇,议论纷纷。得知了消息的姐俩也一瞬间,石化般对视着,黙黙无语。但他俩心里却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