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姐是不是受刺激了?”凌朝阳,也就是凌慕雪的弟弟怯生生地问。
凌母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儿遇到了什么事,问了私塾的夫子和她相熟的好友,都没有异常。
“砰!砰!”
此时凌慕雪用尽全力两刀把肉鸽劈成了四块,手法暴力以至于动物的内脏与血肉横飞,溅的到处都是。
“没有一只鸽子能活着逃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凌慕雪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砰!”
又是一刀落下,汁液飞溅。
凌朝阳看的眼皮直跳,他哪受得了这么血腥的场面,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老姐肯定是处于暴走边缘,谁惹谁倒霉。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初心,凌朝阳立刻拔腿开溜,只剩凌母在场。
凌母看了半天,终于在凌慕雪休息的间隙给她递了个毛巾擦擦。毕竟她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跟命案现场似的,看着太瘆人了。
“小雪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凌慕雪露出一个笑容,轻松道:“没有啊,我挺好的。”
“咱家已经吃了一个月鸽子了,要不要考虑换种肉?”
往常家里的饭菜都是凌母准备的,谁知一个月前凌慕雪自告奋勇揽下了厨房的活。
于是他们就有幸品尝了清蒸鸽子、红烧乳鸽、白切鸽、炸鸽子、油煎鸽、蒜香鸽、乳鸽汤……基本上能想到的做法都做了一遍,就差做刺身生吃了。
凌慕雪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她恶狠狠的把鸽子撕的七零八落,然后一块一块吃下,看起来心满意足。
但其他人可就遭了殃,就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腻了。如今凌朝阳看到鸽子就反胃,凌父凌母也一致决定要重新拿回厨房的控制权。
“嗯,也是,都吃了一个月了。”凌慕雪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凌母趁机道:“乖,以后还是娘来做饭吧。”
凌慕雪点点头。
正当凌母松了一口气时,忽然又听到她说:“娘,我打算明天出村,去外面看看。”
凌母大惊,急忙道:“这怎么行?外面坏人这么多,我哪能放心的下……”
“娘,”凌慕雪打断了她的话:“与其困在一个地方苟且偷生,不如趁活着多出去走走,您说呢?”
不待她回答,凌慕雪已经转身离开了厨房,只剩凌母独自一人,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地目送着凌慕雪的背影。
……
……
“阿嚏!”
远在凌峰山庄的陌双狠狠打了个喷嚏,虽说是入秋了,但修仙者体质这么好,不应该感冒才对。
“小兔崽子,哪家姑娘想你了?”掌门推开门似笑非笑道。
陌双站起身行礼:“我以为掌门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臭小子,还敢教训我?”掌门扬起手作势要打人,然而陌双不闪不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他不得不在半空变向,哼了一声将手收回身后。
陌双此刻心情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想笑。这样的场景,他在过去经历了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了,要还能有反应就怪了。
“掌门找我有何吩咐?”
“我就乐意过来看看你不行吗?”掌门捋了捋胡子,静观陌双的反应。
谁知陌双“哦”了一声便坐下,倒了两杯热茶:“掌门请便。”
“小兔崽子。”掌门低声道,果然跟这小子比耐心完全没有胜算。
陌双将茶杯往前一推:“掌门我听得见哦。”
“废话,我当然知道。”掌门胡子被气得抖了两下,拿起杯子就喝。
“噗……臭小子,你什么时候烧的水?”
“您来之前刚煮开。”
掌门被一口热茶烫得风度无存,挥手就是一道灵力朝陌双打去。
陌双起身拿着寒蛟剑横在面前,然后身体硬吃了这一记,打得他后退了两步。
“兔崽子,你怎么不躲?”
“让您发泄一下。”
“那还用剑挡着?”
“不能打脸,会留痕迹。”陌双放下寒蛟,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道袍,灵力攻击好就好在不会弄脏衣服,他内心感叹道。
“哼。”掌门重新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你小子也不知道跟哪个混球学的,最近是越发欠揍了。”
陌双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这么做好像很自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不废话了,跟你说正事。”
“掌门请讲。”
掌门捋了两遍胡子,陌双也耐着性子等,终于等到他开口:“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
“何事?我记得您吩咐的东西,我上回下山时已经办妥了。”
掌门不语,继续喝茶。
“还是庄里那只凶兽?我记得给您发过灵蝶报信,而且这事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掌门微微皱眉,捋胡子的手也不自觉收紧,扯的他疼了一下。
“就是这事。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下次再拿灵蝶敷衍我,我就揍你!”
掌门恶狠狠道,见陌双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专打脸那种!”
看着陌双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情,掌门才心满意足地哼着曲儿离开。
陌双的肘关节支在桌上,用手捂着脸,深深叹了口气。
#掌门老想揍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
凌慕雪走到祖庙前,看着高耸的建筑脖子都有点酸。
谁能想到,之前那个看似正派的跟她一起夜闯祖庙的人,自从离开后便半点音讯都无,活活放了她几个月的鸽子。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后悔没让他发个毒誓:不回消息天打雷劈。
一念及此,她又掏出颈上挂着的玉佩,吼道:“臭白白,你给我等着!”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庙里传出,正是祭司。
凌慕雪应了一声,毫无尴尬之色地往祖庙里走去,这也是凌母要求的。
自从她说要出村后,凌母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对她进行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什么秋天出门在外过冬要带衣服买衣服麻烦,什么外面世道险恶妖魔鬼怪横行很不安全……总之好说歹说半天,可算让凌慕雪答应来年春天再出门了。
凌慕雪也不担心长生之秘这么快被找到,要是真这么好找,都对不起藏线索的人。
不过凌母让她出村前一定得找祭司聊聊,大概也是想让祭司来劝阻她吧,毕竟这老人家是村里最有威信的人了。
不知不觉,凌慕雪已经走到了祭司跟前。
如今已经入秋了,祭司身上穿着长衣长裤,但看起来空荡荡的,好像挂在晾衣杆上一样。祭司已经很老了,想努力挺直脊背都做不到,但他仍每天守着祖庙,虔诚地供奉着逸明大人。
“假如祭司去世了,有谁能接替他呢?”凌慕雪脑中莫名冒出这样的想法。的确,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跟祖庙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你要出村?”祭司皱纹密布的脸上挤出一句话。
凌慕雪点点头。
“为了谁?”岁月赋予了老人无穷的智慧,他并没有问为什么事,而是直奔主题。
凌慕雪顿了片刻,开口道:“为了我自己。”
祭司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爷爷供奉逸明大人多年,想必早就知道我的命数了。”凌慕雪缓缓开口,“爹娘都以为瞒得很好,但我也早就知道了。”
祭司没有接话,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不就是活不过二十嘛,有一回不小心偷听到的。”凌慕雪轻描淡写道,“据说待在村里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出去?”
凌慕雪耸耸肩:“刚知道那会我也很慌,毕竟人都怕死嘛。但后来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所谓的一线生机在哪。难不成是二十岁当天,阎王突然带着生死簿上来告诉我:‘看在你表现乖巧的份上,给你再续几年’?”
说罢,凌慕雪自己都笑出了声,但祭司并没有受她的影响,问道:“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凌慕雪歪头一笑:“去外面求灵丹妙药,或者努力修炼到九品,又或者……寻找长生之秘。”
祭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那晚闯进祖庙的是你?”
“不是,我听说的!”凌慕雪连连摆手。
“还有外人?!”祭司声音愈加愤怒。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凌!慕!雪!”
“……好吧是我。”凌慕雪一脸无辜地看着祭司,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祭司用颤抖的手指着她的脑袋:“胡闹,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收留外人就算了,还把他带进祖庙!你眼里还有逸明大人吗?”
“可是,我已经让他向逸明大人发誓了。”凌慕雪用极其委屈的语调说道:“他也没遭雷劈,这不就说明逸明大人也同意了吗……”
“强词夺理!”祭司忽然挺起胸膛,凌慕雪感觉自己要挨揍,吓得赶紧闭眼。
半晌却没动静,只见祭司颤颤巍巍地走到逸明大人的雕像前,跪下来向他告罪,身形就像一根在风中的枯木似的,凌慕雪瞬间心生不忍。
“请逸明大人的恕罪,这孩子的罪责就由我来承担吧。”
祭司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祖庙内。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在村子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