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婉娴皇后开口反对,四皇子也就是意王,直接站起来,走到正中间对宗兴帝跪下,面无表情的说道“皇阿玛,儿臣不愿意。”
宗兴帝听了倒没有怎么改变表情,“你二哥是没有喜欢的人,并且还不想成家,你又为何?”
意王也是一直淡淡的语气“皇阿玛,儿臣不想被婚事家室所束缚。”
婉娴皇后也打圆场“皇上,既然安儿不愿意,臣妾想过几年再替安儿指婚也无不可,而且臣妾娘家大哥的女儿有些被惯得不像样子,让她做咱们安儿的意王妃会不端庄的。”
皇上则是有些微怒的说道“当年叶宰相家的长女也是被惯得不行,可如今在叶宰相的教导下,不照样知礼仪堪称当家主母,皇后这么说,朕觉得不是理由。”
这时,敬严皇贵妃却开口替意王说道“皇上,臣妾觉得意王如今年龄尚小,而且臣妾看意王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像当年皇上您指给意王的陪读,意王也是同他情同手足,皇上不妨给意王几年的时间。”
婉娴皇后有些惊讶的看向为意王说话的敬严皇贵妃,只有皇贵妃自己知道,一听皇上要指给意王的是薛家的嫡女,她能不担心吗?薛家那个女子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皇室。
皇上看皇后和皇贵妃都这么说,只好让意王先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既然皇后和皇贵妃都这么说了,安儿你自己掌握吧。”
意王听到宗兴帝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鞠躬说道“谢皇阿玛。”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宴席开始了。
随着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随着醉意,每个人眼里都少了算计,才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过了一会,太子和安承王便说要出去醒醒酒,皇上正被敬严皇贵妃哄得起兴,也无暇去顾及了。
在祈祥湖旁,中秋这天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将两个人不厚重的酒意都吹散了。
太子看着映衬在湖里的明月,感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安承王听了低低笑道“大哥这是在感伤吗?皇阿玛都为你指婚了,你还不开心吗?”
太子叹了口气“唉,你我都是兄弟,你何必瞒着我呢?”
安承王咳嗽了两声,太子看着他瘦弱的身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安承王身上,安承王摇摇头“不用了,大哥,我没事,只是这晚风有一丝凉意。”
太子看他逞强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将披风搭在他的腿上,然后问道“子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叶家那丫头。”
“大哥,你怎么会知道?”安承王顿时酒意全无,震惊的看向太子。
太子“啧啧啧”的感叹了两声,看着一脸惊讶的安承王,好笑道“我怎么知道的,还不是那个未婚妻说的。”
“大哥,你是说落落去找你了?”安承王不敢置信的问道“她有说什么吗?你告诉皇额娘和皇阿玛了?”
太子拍了拍他这个弟弟,看着他本就洁白的脸色如今更显得苍白,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自然没有跟任何人说。”
这时,一个声音从树后发出,“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看到来人的时候,太子气的把他用手箍在怀里揉搓着他的脑袋“耀子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
意王一个巧劲就将太子蹂躏他的手推开了,整理了整理自己大衣,说道“不能。”
两个人看着依旧说话简洁的四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安承王却是很在意刚才太子说的话,太子看着两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只得摊手说道“叶家那个丫头跑到我的太子府上说希望可以和平解决婚约,我说了我不能做主,随后她跟我你和她情投意合,并且私定了终身”安承王听到这脸色浮起了一抹羞涩。
太子只好继续说道“最后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不能违抗皇阿玛的圣旨,只得娶她为妻,也会以礼相待。”
听到这,安承王的脸色不由恢复了苍白。
太子却好奇的问道“可是,如果你跟皇阿玛说,你喜欢的是叶家那丫头,而以我的性格,不跟你抢心爱的人,皇阿玛自然是允许,只是,子卿你为什么不敢说呢?”
安承王站起来走到湖边,看着宫外升起来的长明灯,淡淡的说道“她是宰相之女,她的一生都应该是荣华富贵安康无忧的,我的身体不好,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又怎么敢轻易的许她一生呢?我和她也只是情投意合,因为我的胆小,自然不敢私定终身。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一直静静听他们说话的意王接住“只是你没想到叶家大小姐对你用情至深,敢抗皇旨。”
安承王有些痛苦的点点头“我竟不知她对我如此真心。”
太子叹了口气“如今没办法了,皇额娘前几个月就着手准备我和叶家丫头的婚事,刚刚又应了皇阿玛,如今我只能娶她当我的太子妃了。”
听到太子这么说,安承王只能一抹苦涩的点点头“希望大哥能够好好的对待她。”
意王则是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不会后悔吗?将自己触手可及的心上人拱手送人,其实你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和大哥都会帮你的。”
太子也是狠狠的点点头“那是自然,倘若子卿你愿意,大哥和四弟都会帮你向皇阿玛求情的。”
安承王却只是将视线移向了远方,“不用了,如果我娶了她当我的王妃,倘若我不在了,她会很痛苦的。”
意王摇摇头,他看不懂自己二哥为什么要放弃,不过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转身离开了。
而太子看着自己转身冷漠离去的四弟,生气的喊道“耀子安,你太过分了,都不说跟大哥打声招呼再走。”
听到太子这么喊的意王,也是举起手示意的挥了挥手。气的太子都笑了出来“这臭小子,不过还真是有个性。”
安承王也是说道“很羡慕四弟洒脱的性格,以前我也想要当一个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的性格,可是总觉得那样太孤独了。”
太子听了将一只胳膊搂住安承王的脖子,像个普通的邻家大哥哥跟自己弟弟打闹一般,笑道“你也是个臭小子,在大哥面前还装什么,你放心,大哥会帮你照顾好那丫头的。”
安承王的眼神沉了沉,还是撑着让自己的微笑不那么勉强“那大哥一定要替子卿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
不远处的意王看着两个哥哥,顿了顿,最后还是离开了。
回到阿哥府,他洗漱好便准备休息,可是过了半天还是没有睡意,他唤来在外面守夜的文熙。
“王爷,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意王摇摇头“不知是不是最近一直在意王府居住的原因,回到这里反而睡不着了。”
文熙则是嘿嘿笑着“奴才猜王爷是想落清公子了吧,以往都是落清公子陪王爷练字后才睡的。”
意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画作,都是前几年落清学着画画创作的,虽然不是很严谨,可是在他看来可以称得上巨作了,便都请人裱框了起来挂在了阿哥府。
文熙则是说道“王爷,今日落清公子怎么一早就出王府了,奴才还没看到他,就不知道他人去哪了?落清公子今年怎么不陪王爷进宫过中秋了?”
意王听着他问了这么多,其实一句都不想回,最后还是说了句“他回宰相府过节。”
文熙恍然大悟得说道“也难怪了,之前一直在宫里,落清公子回家也不合适,如今王爷您有了意王府,都是在京城里,落清公子回家也方便多了。”
最后意王还是没让文熙陪自己,毕竟这个侍卫太唠叨了,他听了头疼,等到文熙出去,意王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回想到了以前在宫里住时,落清就是很喜欢趴在书桌上睡觉,因为每天都要替他备课,总是熬夜到很晚。
想到这,意王不由的像几年前谁在这里的落清一样,跟着趴在了桌子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落清,随即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想禀报太子过来的文熙,则是被太子制止了,太子直直的走进来,本想教育一下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四弟。
一进来就看到双眼迷蒙的意王,还叫着落清,他记得很清楚,是那个陪读的名字吧,好像也是他未婚妻的同胞弟弟,等到意王传来平稳的呼吸,他才敢走上前,确认意王真的睡着了,只好叹口气。
将这个比自己小五岁,却个头跟自己差不多的四弟抱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睡眠很浅,所以用的公主抱,然后平放在床上,将真丝被颤开,给他轻轻盖上。
最后看着自己这个长相有些绝美却因为不爱笑反倒显得高冷的弟弟,呢喃道“真是跟额娘长得很像啊,比紫栀都要像。”
等到太子将寝殿的烛火都吹灭离去后,他看不到的是意王眼角落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