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京城的街道格外的拥挤,两旁不得不站满了官兵维护着秩序,可又不是那么严肃,毕竟一直有走过的宫人散发着喜糖。
太子来迎亲的队伍足有千米之长,其实比起当年宗兴帝娶妻也算不得多,毕竟如今南边内乱不停,太子不愿奢华,最后宗兴帝觉得不能委屈了叶家小姐,才精挑细选出了这只迎亲队伍。
抬轿的八个轿夫,都是家丁兴旺,夫妇和美的男子,寓意着抬回来的新娘子能够和新郎过上美满长久的生活。而八个轿夫,在这个国家,只有正妻才能有如此待遇。
后面百十来个红檀木箱子都是送给宰相家的彩礼,即使这样,太子也会担心会不会让宰相家不开心。
耀国的男子迎亲时,多数是自家的兄弟或者表兄弟堂兄弟一起来迎亲,本来宗兴帝心疼二皇子,想让三皇子来帮着迎亲,可敬严皇贵妃却说夜亲王不日也要成婚了,迎亲怕是会影响他。
当时宗兴帝没说话,只是默认了,当他跟四皇子意王提起时,却被安承王打断了“皇阿玛,儿臣和太子自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深,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儿臣的病躯,让儿臣陪着去迎亲吧,也能给够宰相家面子。”
如今骑在马身上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太子,看着穿着暗红色迎亲服骑在马上但还是忍不住咳嗽的安承王,担心的问道“子卿,你还好吗?”
安承王摇摇头“没事”说着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空中刮着一股冷风,就像他的心一样,只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毕竟今天是太子大婚之日。
而在宰相府内,也是红色的一大片,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挂在大门之上,里面的柱子和屋梁上也是挂满了红色的长布条。叶宰相和宰相夫人也是穿着红色的喜衣,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很勉强。但还是跟来家里的亲戚互相寒暄着。
穗穗在叶落晴的门口正焦急的不行,叶夫人本想过来看看女儿这里准备的如何了,却看到穗穗不停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她不由快步走上前问道“穗穗,是落落怎么了吗?你怎么在这里待着没进去陪她?”
听到叶夫人的问话,穗穗更是心里着急的回道“夫人,小姐刚刚喝茶时不小心弄湿了红盖头,刚刚我打算去帮小姐弄干净,喜婆说要么换个干净的。结果出来就碰到了二少爷,二少爷说他能换个干净的,便拿着红盖头就走了。可眼看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都快来了,二少爷也没有回来呢。如今一个也都没有了。”
叶夫人听了不由皱皱眉头,“二少爷有说他去哪了吗?”
穗穗摇摇头“不知道啊,夫人,刚刚二少爷接过红盖头就跑着离开了,奴婢还没来得及问,就看不到二少爷了。”
叶夫人没说话,沉思想了想,到底之平是在哪里还见到过红盖头,她成婚时的红盖头因为喜婆的嘱咐,婚后就直接烧了,潋滟进府的时候从未迎娶,那么之平在府里看的到,难不成?
她不由一惊,然后跟穗穗说“穗穗,你跟喜婆先别急,把落落的婚服都穿戴好,切记没有红盖头不能让她出门,我知道之平在哪里,我去找他回来。”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向后院里一处尘封的房间里走去,看着门上的灰尘留下了手印,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时,门打开了,叶落清拿着一块红盖头走了出来。
一看到他的母亲愣了一愣“母亲,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跟父亲在前厅招呼亲戚吗?”
叶夫人走到他身边,将他手里拿着的那块绣着碗莲的红盖头夺了过来,然后生气又担忧的说道“之平,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落落她用不得这块红盖头的。”
叶落清被他母亲的语气吓到了,他顿了顿然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行,这不是母亲您之前的红盖头吗?如今长姐出嫁,自然不能让她用脏的。母亲,您就别再阻止了,不然长姐连红盖头都没有的。”
叶夫人却是叹了口气“这是你那位姑母的,幸而没让你父亲看到,你姑母房间里任何东西都不能拿出来的。”
“为何,既然是姑母的,自然是最合适的盖头了,为何母亲你言语中有那么多的不安。”他停了一下。“母亲,难道这不是当年姑母嫁给皇上的红盖头?”
叶夫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很忌讳的将红盖头放进了那间尘封的屋子里,然后将门关好,接过叶落清手里那一块已然沾上茶渍的红盖头。
叶落清看到母亲的所作所为,已是不悦“母亲,您这样,有什么都不跟儿子说,长姐又没有可以用的红盖头,该怎么办啊。”
这时叶夫人看着手里的红盖头才想起自己女儿马上要成婚的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将红盖头有茶渍的地方剪裁掉吧。”
叶落清不可置信的看向叶夫人“母亲,这怎么可以,长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您怎么能让她”话还没说完,这时叶落易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赫然拿着一块绣样很精致并且很干净整齐的红盖头,一过来将红盖头塞到叶夫人手里,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说道“母亲,用这块红盖头吧。”
叶夫人接过来看了看先是惊喜了一下然后惊讶的问道“易儿,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精致的盖头,不像是随便能够买到的。”
叶落易却是催促着“母亲,您就别管儿子是哪里找到的,外面都能听到太子殿下来迎亲的鼓乐声了,您还是快点给长姐拿过去吧。”
叶夫人点了点头,便急忙走向叶落晴的闺房,走前叮嘱道“之平,你也快收拾一下,一会还得你背着落落上花轿呢!”之后也没等落清回话,就离开了。
叶落清却是好奇的问道“易儿,你怎么知道长姐的红盖头不能用了?并且,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落易这时平缓了刚才急匆匆跑过来不稳的气息,“刚刚我跟在母亲后面,想去看看长姐,就听到穗穗说长姐的红盖头脏了,而母亲即使听到穗穗说清哥你去找了,也不开心,所以我便拿了娘亲放在柜子下的红盖头。”
说完这些,叶落易的神情也是充满了悲伤,长姐出嫁他是很开心的,只是如今娘亲的事,虽然他也同意父亲母亲的安排,可是他很难提起笑容。
听到落易说这是薛姨娘压在箱底的,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薛姨娘对这块盖头的珍视,或许只有在深夜里,她才会拿出来不停地在抚摸。
他摸了摸叶落易的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叶落易强撑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清哥,你快去长姐那里吧,一会还得你背着长姐上花轿呢。清哥,你要跟长姐说,我不是故意不去看她的。”说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叶落清知道,自从他在宫里当四皇子的陪读这么多年后,很少回府,可以说,落易是在长姐的陪伴下长大的,虽然看起来落易更黏他,可是他对长姐的依赖一点都没有少于对薛姨娘的依赖,想起前几日当他得知长姐病了哭的比谁都痛苦的样子。
“易儿,你想不想背长姐上较?”叶落清想了想问道。
叶落易不明所以的看向叶落清“清哥?不是只有家里一个兄弟能够送姐妹出嫁的吗?你和长姐是双生子,又是同母所出,在合适不过了,我去会不会不合适?”虽然他这么说道,可还是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欣喜。
叶落清点点头,“不会,你也是叶家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弟弟,也是母亲父亲的儿子,你不用这么想。”说着他声音暗淡了下来“都说了,就算姨娘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家人啊。”
听到清哥这么说,叶落易狠狠的点点头“嗯嗯,我知道,清哥会永远在。”
落清叹了口气,说道“古籍上曾记载一个女子出嫁,因是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所以十二个表哥堂哥加上三个亲哥哥,分别一人背了一程,将这位女子送出嫁,这是当年某一朝代太史府上的一位千金。寓意着女子永远都会得到爱护。”
说着看向了落易“那么易儿,我背长姐前半程,那么就由你送她上花轿,好吗?”他的声音总是柔柔的,说话更像是在贴耳呢喃,让人不由认真听。
叶落易狠狠的点点头“好,清哥,你放心,我一定稳稳的将长姐送上花轿。”
这时,府外的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声音愈加临近,叶宰相和一众亲戚都站在门口迎接,叶夫人也急忙赶了过来,跟叶宰相并肩站在门口。
叶宰相看着匆匆赶来的叶夫人,低声问道“落落那里没事吧?”叶夫人点点头安慰道“放心吧,老爷。落落那里一切都好。有穗穗和喜婆在,不用担心。”
听到叶夫人这么说,叶宰相才如释重负的点点头。
随着鞭炮声和敲锣打鼓交错的声音,一条冗长而又盛重的迎亲队伍来到了宰相府前,随着鞭炮声的消失,那座八人抬的花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宰相府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