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恢复高考制度,我的初中班主任听说我准备去考大学,用很不以然的口吻说她哪行啊。我的班主任这种所说是有根据的,因为整整初中三年,我们几乎没有学到什么文化知识。运动太多且不说;老师不敢教,一教就成了培养修正主义苗子;我们也不想学,因为我们一进校就看见那些老三届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戴着红花,然后在锣鼓声中被送到农村修地球去了。既然领袖毛已经指示了所有的学生都要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学习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们都盼着早点毕业去农村做知青。
我们的班主任是教数学的。我深深地记住了那堂数学课,他问×加×等于多少,全班同学站起来一大半人,居然都答不出来,我也是那一大半中的一个。但我并不象那些同学满不在乎,我的自尊心让我感到这是很难为情的事,否则我不会至今还铭记了那时的情景。可那时的学习风气就是那样,学习好反倒成了大家讥讽的对象。
记得数学老师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然而他一句批评的话也没说。因为他不能说,说了会批判他走白专道路的。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那时的心情,他是在为我们不学无术,浪费了大好的青春而疼心惋惜,而愚昧无知的我们根本不以为然,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是历史在和我们开一个很冷酷的玩笑呢。
我大学毕业的那年,被一些单位聘去当代课老师,是为那些过去的初中、高中生上补习班的课,通过这种"回炉"的方式,让他们重新领取初中和高中的合格证书。
我为那些已近中年的老三届难过,他们在我的心目中是比较优秀的一代人,可惜时代辜负了他们;我也为我的同龄人心酸,在历史的误区中,我们差点成了文盲,你能向谁去抱怨这一切呢。